天亮的时候,初七一咕噜从床上跳了起来,有一瞬间恍惚的不知所措,直到房门被人一脚踢开,他才猛然回神的望向门口。
十一冲进门,看到初七还躺在床上的时候,脸色瞬间就变得有些难看起来,而初七早已经冲到他面前。
“你也刚起床?”初七一脸不可置信的瞪着眼睛问。
“我从来没有睡死过。”十一表情沉凝的皱眉,语气像是自责,又像是自问。
“我也没有。”初七说着低下头,毕竟他们接受的训练,就是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决定不能放松警惕,那就更不要说是睡死过去了。
“对了,公子呢?!”他们的任务的保护公子,如今又是在别人的地盘,立场和处境都颇为尴尬,要是因为他们的疏忽让公子出了差错,那样的结果初七连想都不敢想。
“还在睡。”这也是十一此刻还能够冷静的原因。
“你去看过了?”初七愕然的望着十一,没想到自己的警惕性竟然已经降到这种地步,连十一都去确认过了他才刚起床。
“阿林守在门口,不让进,但是有听到呼吸声。”十一说着望了初七一眼,看对方松口气的表情,他眉头皱得更紧了。
“都忘了,昨天是阿林值夜,还好。”阿林功夫不弱,所以初七很放心,不然也不会和阿林轮着值夜。
“一点都不好。”听到初七说话的十一冷声反驳,让后者疑惑的望着他。
“怎么了?”初七觉得有些奇怪的打量十一,对方为什么一脸愤然的模样。
“你和我,睡死了。”十一不得不再次强调,让初七也跟着反应过来,然后皱眉若有所思,表情越来越凝重的过了好一阵子。
“是公子吗?”虽然不想说出这种话,但初七不得不做这种推测,以他们的实力,是绝对不可能睡死过去的,除非被人用药。
如果是外人用药,机会不多,他们也不可能毫无所觉,除非是自己人动手脚,而能够不知不觉对他们下药的人,除了君临晚,实在想不出还有谁能有机会,又或者有这本
事,问题是,对方为什么要这么做?
心里同样困惑的十一没有回答初七问题,只是皱着眉头抿紧唇,和后者一起陷入沉默。
“主上那边有消息吗?”想到什么的初七突然询问,结果看到十一摇头。
“是还没送到吗?”初七皱眉嘀咕,让十一抬头望了他眼。
就在两个人陷入沉思的时候,天逸突然出现在门口,看到初七和十一表情古怪的站在原地,他不由得喊了一声。
“你们干什么呢?不准备收拾东西出发了啊?”
“天逸?”初七回头望着天逸,因为对方的出现微微一愣。
“赶紧把脸洗一洗,今天已经耽误了。”盯着初七看了看,天逸有些嫌弃的斜了一眼对方眼角挂着的眼屎,丢下这句话之后转身又走了开去。
留下的初七和十一对看一眼,各自抿着嘴没说话。
看样子,天逸也是睡过了头,情况应该跟他们差不多,只是,到现在都还在睡的君临晚,又是怎么回事呢?还有守在门口的阿林……
使了个眼色,初七和十一前后走出房门,想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就像他们无法理解,为什么君临晚要代表狻猊城去蒲牢城一样。
只希望主上收到消息后能够尽快有所决定,不然,就真的回天乏术了。
与此同时,远在狴犴城的寒曦邪正坐在御书房里,盯着手上拿到的消息久久没有说话,让一旁等候的流敖不由得清了清嗓子。
“主上!您打算怎么做?”流敖望着寒曦邪轻声询问。
“你觉得本王应该怎么做?”丢下手里的折子,寒曦邪冷哼了一声。
“这个……!”流敖面露难色的左顾右盼。
“婚是本王赐的,如今也算得上是家事,你想让本王去插手狻猊城的家事吗?”寒曦邪语气嘲弄的望着流敖,难掩面上的不快。
流敖尴尬的望了一眼寒曦邪,然后在心里叹气,这么明显的迁怒,他也是冤枉。
看流敖不说话,寒曦邪抿着嘴哼了一声,然后觉得有些头疼的揉了一下太阳穴。
没想到狻猊城竟然会
让君临晚当使节,重点是君临晚还同意了,若不是答应赐婚在前,收到蒲牢城的消息在后,寒曦邪都忍不住要怀疑对方是不是故意的了。
“虽然主上答应赐婚,但公文不是还没下吗?只是口头约定,若是找借口把人叫回来,对方应该也……”流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寒曦邪一记冷眼打断。
“借口?你觉得什么样的借口才能阻止一城驸马出使其他城池的继任盛典?就算有,等你消息送到的时候,对方也早就出发了吧!要想拒绝你的理由,难道还会比你的借口少吗?”寒曦邪没好气的瞪了流敖一眼,后者无法反驳的低下头。
“难道,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吗?”流敖还是忍不住低声说了这么句。
“不然,本王也去凑个热闹?”听到这句话的寒曦邪,嘲弄的回了这么句。
“主上!”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流敖抬头望着寒曦邪,身为城主的人,怎么能够以身犯险?要是可以的话,狻猊城何苦抓着君临晚不放?
“行了,这事容我想想。”寒曦邪皱眉挥手赶人,让流敖望着他欲言又止。
“去吧!看着烦。”没好气的把流敖赶出御书房,寒曦邪感觉头疼的眉宇紧皱。
流敖是在担心君临晚,这个不用猜也知道,寒曦邪只是不明白,君临晚为什么要让事情走到这一步?
“你到底是在打什么鬼主意?”忍不住低声呢喃的寒曦邪,望着御书房外的秋风瑟瑟,不知为何,心里隐隐有些悲凉。
回想起已经离开的步清廷和方宿,寒曦邪的眉头就皱得更紧了一些,再想到刚才收到的消息,有关君临晚的事情在脑海里纠缠不清,让他有些烦躁的骂了声。
这些人还真是……见不得他清净啊!
有了君临晚从兵部弄来的城防图,营救清雨的计划终于得以顺利展开,被软禁在织造房的清雨,并未察觉外边发生的种种,只是对道听途说的那些事情感到担忧。
君临晚竟然要代替狻猊城出使蒲牢城,就算是清雨也早已听闻蒲牢城情况
,这么做有多危险,她心里十分清楚,却又忍不住为此感到有些庆幸,情感十分矛盾。
毕竟留在狻猊城,就意味着君临晚会成为陆九九的驸马,可清雨知道,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像这样离开这里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只可惜,她们连面都没能见上。
坐在窗前,清雨面色黯然的默默湿了眼眶,暗自握紧的双手,指甲嵌入肉里的疼痛,因为回忆里失去的九仙锦而悲伤成河。
是她辜负了嘱托,如今何来的颜面相见?有何德何能让对方为她以身犯险?不如就这样归去,说不定还能有个百年。
心里这样想着的清雨,额头突然被什么打了一记,微愣的低头望了一眼身边滚落纸团,再抬头的时候,只来得及看到窗外匆匆远去的一个背影。
抓起纸团打开只看了一眼,清雨便控制不住的哽咽出声,泪水如同断线的珠子一般,湿润了脸庞和衣襟。
这个世上还有什么比这个更温暖和激动人心?不过一句等我接你,不过一个带着镇安字样的浮印,清雨以为,再也没有了。
结果,她还是打算出手,答应出使蒲牢城是否也在计划一环?这镇安的字样是否想要告诉她,当年的人都还在?而她心心念念的人也还活着?如果是,上天可否让她再贪心一回?让不惜冒名顶替也要苟且活下来的她,可以团圆?
“姑娘?”久久没有听到织锦声的管事,站在门外喊了一声,这让清雨回过神来,把手里纸张揉成团的塞进嘴里。
等管事的打开门,清雨已经把纸团吞咽,然后红着眼眶望向门口。
似乎已经习惯了清雨的以泪洗面,管事的并不觉得有什么奇怪,只是相处久了多少有些感情,所以关心的说了句。
“姑娘,你就别多想了,若是能够完成这块九仙锦,那件衣裳也不算什么。”管事的说着望了一眼旁边织锦架。
清雨没说话,而是望向一旁,然后伸手轻轻拂过已经织好的锦缎,浅色渐变的低衬,绣着金色的祥云暗纹,银丝滚边的藏
着七彩暗花,隐隐还能看到一只黑色的翅膀。
咬着牙没说话,清雨抓紧了已经织好的锦缎边缘,而管事的看了她一眼,没再多说什么的只是叹了一气,然后留下一句。
“主上那边急着要,就麻烦你赶赶时间了。”管事的说完走了出去,留下清雨望向紧闭的房门,最后扫过一旁桌上压着的纸张。
那是半年前量出来的衣服尺寸,是清雨手里锦缎最后的归属,原本拖着时间想要慢慢来,现在却突然有了动力。
端坐在木架前,清雨盯着眼前的丝线深吸了一口气,只是再等等,她等的起的。
“你说他们都准备好了?”陆溟望着前来汇报的宫人皱了皱眉头。
“是,已经确定明日一早出发。”宫人如实回答,让陆溟听得若有所思。
“父王?”一旁的陆岑皱眉喊了一声。
“还以为对方会有什么动作,没想到会这么太平。”是真的对陆九九有心吗?陆溟是不相信的,那君临晚会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呢?对他有所求?求的又是什么呢?
“太平不好吗?”陆岑疑惑的望着陆溟问。
“好,也不好。”陆溟说话总是这么莫测高深,让陆岑眉头越皱越紧,然后转移话题。
“比起这件事情,我更担心九儿那边。”自从拒绝让陆九九同行出使蒲牢城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人了,听说是被罚闭门思过,但这怎么可能拦得住那个性子刚烈的妹妹?所以陆岑心里始终担忧。
“九儿那边有人守着,出不了乱子。”陆溟望了陆岑一眼,想着要是陆岑不是身体羸弱,或是有陆九九一半的处世魄力,或许……
“可是……”陆岑还想说话,结果陆溟已经挥手。
“行了,你先下去吧!”
望着赶人的陆溟,陆岑抿着嘴没说话,而是低头行了个礼,然后依言退了出去。虽然知道陆溟心中所想,但陆岑明白自己没有资格黯然,身为公子却没能肩负责任,他应该觉得愧疚才对。
只是,这一切他从来就没有选择的权利,包括,这不争气的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