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大人,你怎么看?”寒曦邪突然开口,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引到了周定阳身上,其他人也满怀期待的希望他能说出自己想听的话来。
放下手上酒杯,周定阳沉默了许久,等得所有人都开始焦躁起来的时候,他才慢悠悠的说了一句。
“扩军的补给并不是问题,等几位将军把扩军所需报到户部,自然会有方案,不过……”周定阳说着抬头望向寒曦邪。
“通兑通税的事情一直都是宋大人负责,户部这边不甚了解,所以财政这边怕是会有疏漏,若要在短时间内完成扩军的补给准备,恐怕会让国库更加空虚,实在得不偿失。”周定阳的话让在场的人都议论起来,各自点头的似乎十分认同。
本来货币和税赋都是户部的事情,宋观借着工部贸易来插手本就逾越,户部现在这样提出来也在情理之中,若是把这些事情交给户部处理,那仰仗这些事情推行的其他事务,主动权就得由着户部说了算了。
想到这里,就有不少人开始帮着周定阳说话,而从始至终都把事情抓在手上的宋观,此刻却但笑不语,而寒曦邪同样不动声色的只是拿起桌上酒杯饮了一口。
“既然周大人都这么说了,宋大人以为呢?”把问题甩给宋观的同时,寒曦邪望了对方一眼,而所有人都看到了宋观的微笑。
“周大人所言极是,工部之所以经手这些事情,无非是因为户部之前因为户籍登记的事情忙得不可开交,所以下官才斗胆逾越,如今周大人既然有意,下官自然是全力配合。”宋观的话让寒曦邪听得扬起嘴角,周定阳却忍不住微微皱眉。
之前之所以没有提这件事情,是因为他知道,这么重要的事情,寒曦邪绝对不会交给他来办,就算是他本职的工作,也有的是理由跳过,所以他才会在这个时候提出来,结果却和他想的不太一样。
“也就是说,你打算
把通税通兑的事情,交给户部负责?”寒曦邪眉一挑的望着宋观。
“货币和税赋本来就是户部的本职工作,现在这样不过是物归原主罢了。”宋观说得云淡风轻,寒曦邪接的也毫不费力。
“那周大人的意思呢?”寒曦邪扭头望着周定阳,后者有些猜不透的皱着眉头没说话,看得一旁大臣有些着急的用眼神催促。
这种时候哪里需要犹豫?当然是接下来啊!到时候事情的走向就是自己说了算,岂不是要比落在宋观手里强?
面对众人灼灼的视线,周定阳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如果他把事情接了下来,如果不能如约完成,这件事情的责任是不是就得他来背?而他要想促成这些事情……
咬着牙,周定阳抬头瞪了寒曦邪一眼,原本只是想要随意找个理由把事情推掉,却没想到寒曦邪会舍得放手,为什么?
“周大人,你意下如何?”看周定阳一直不说话,寒曦邪不由得追问了句。
“承蒙主上厚爱,下官惶恐。”原本只想做壁上观,所以才对发生的事情视而不见,如今却要硬生生被拉下水,周定阳想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周大人,莫非你是担心自己事情办不好,然后本王怪罪?”寒曦邪好笑的说着,然后倾身向前的望着周定阳。
“臣唯恐不能为主上分忧。”周定阳说着低下头,却始终眉宇紧皱。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本王给你拿个主意可好?”似笑非笑的望着周定阳,任谁都看出了寒曦邪脸上的面容诡秘。
“主上的意思是?”周定阳抬头望着寒曦邪眯起眼睛。
“既然这些事情原本就是宋大人最清楚,那不如让户部侍郎和工部侍郎互换,这样一来,岂不是两全其美?”寒曦邪的话才说完,就听得在场的人齐刷刷倒抽了一口凉气。
自此,周定阳总算明白,原来一开始,就是奔着这个目的来的吗?他安分守
己到最后,结果也只是保住了自己的尚书之位罢了,而寒曦邪,从一开始想要的,就是户部这块肥缺。
工部侍郎不过是一个跳板罢了,因为当时能动的人只有工部侍郎,若是直接动了工部尚书马崔,什么都不是的宋观,就这样上位怕是会被人诟病,而直接取代他,也同样有风险,所以才会退而求其次。
没想到兜兜转转,最后还是被算计了一把,难怪宋观刚才会点名户部,为的就是要他开口,不管他答应也好,不答应也好,将宋观安排到户部,才是寒曦邪的最终目的。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算计的?从把宋观招进城?还是从更早之前就有计划?不然,怎么会让宋观经手通兑通税的事情?原来不是没有人可用,而是非他不可吗?若非如此,今天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工部和户部的事务内容不尽相同,这样的互换,怕是会影响日常事务开展,还请主上三思!”不管怎样,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事情走到这一步,所以周定阳拱手行礼高呼三思,其他人也回神的开始跟着高呼。
“这刚开年,需要繁忙的事务无非就是刚才说过的那些,既然如此,有何不妥?还是说,干脆把税赋和货币转到工部执行会好些?毕竟,工部的贸易通货,是税赋和货币的根本,不是吗?”寒曦邪的话让周定阳听得咬牙,其他大臣也一阵心慌。
这是要架空户部吗?把这两块事务转到工部的话,那户部还剩下什么?这样一来,若工部的马大人一旦被拉下马,那上位的势必是宋观,到时候……
比起一时间动了贪念的马崔,其他人心里却明镜一样的知道,如果一定要选一个人来依附的话,周定阳可比马崔要靠谱多了。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如果再拒绝的话,好像就真没自己什么事了,这让周定阳咬着牙,暗自将手紧握成拳,却还是低声说了句。
“承蒙主上不弃,下官愿为主上分忧。”
这样一来,工部和户部的侍郎调换就成了既定事实,寒曦邪对这样的结果似乎很满意,望着吏部尚书曾则宣点头示意,对方了然的点头记下了这件事情。
就在众人于惶惶之中以为事情总算告一段落的时候,寒曦邪却突然开口说了句。
“对了,礼部尚书欧阳大人年前提出了辞呈,导致年后礼部尚书一职空缺,所以,难得今天诸位大人都在,不如顺便讨论一下,可有合适人选?”
才刚刚把户部和工部的侍郎调换,如今又要把礼部的尚书换掉吗?这样的事情让所有人都惊愕的差点忘了反应,以为这是参加朝会,而不是夜宴,不然,怎么都是公务?
“这是吏部整理的适用人选名单,主上请过目。”一直没说话的曾则宣突然拱手上前,还在惊讶的君临晚急忙上前接过卷轴。
将卷轴递给寒曦邪的时候,君临晚忍不住偷偷打量了对方一眼,这人做事情还真是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还以为这次夜宴光是扩军的事情就够瞧的了,没想到他竟然打算一网打尽。
偷偷望了一眼在场坐立不安的百官,君临晚不免有些同情起这些人来,那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轮到自己头上的惶恐,让现场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吏部动作很快嘛!其他大人有没有可以引荐的人选?”寒曦邪状似无意的望了众人一圈,结果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这种时候谁还敢搭话,别说没有人选,就算是有,也忍不住担心会不会早已被人看穿,就差自己踩进陷阱里任人宰割了,而周定阳,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礼部尚书权轻位重,对整个狴犴城有着承上启下的作用,是历史的见证,也是历史的传承,尚书的人选自然也不能马虎。”见没有人说话,场面也有些冷,所以庄微贤适时开口,说完还拱手行了个礼。
“所以呢?
这个人要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熟读史书和礼记,还得对事务运筹帷幄,是吗?”寒曦邪好笑的望着庄微贤。
“如此甚好。”庄微贤倒是没否认,却让众人开始小声议论,这样的人,要去哪里找?
“若是按照丞相所言,怕不是只能在各尚书职位上互调了。”寒曦邪不动声色的说着,却瞬间把气氛凝固在当场。
这刚把户部侍郎和工部侍郎换过,现在又要把尚书之位换过吗?可是不管怎么换,不都还是缺吗?众人狐疑的对看一眼,不知道寒曦邪想做什么。
“即便调派了,也还是有缺。”庄微贤好心的提醒,让寒曦邪望着他笑了笑。
“丞相所言极是,不知丞相可有高见?”把问题又抛回去的寒曦邪,望着庄微贤始终嘴角微扬,而后者只能在心里无奈叹息。
“工部尚书马大人,素来与礼部尚书欧阳大人交好,对礼部事务颇为熟悉,加上工部事务告一段落,后续推进工作也由周大人和宋大人负责,所以,微臣建议,可将马大人调派礼部,至于工部尚书一职,可由狴犴郡郡守,孔执,孔大人暂代。”
等庄微贤把话说完的时候,所有人都愣住了,也终于明白这天的夜宴是怎么回事,却已经没有了返回的余地,连周定阳也只能暗自咬牙。
“主上,这也太荒唐了,一个郡守怎么可能暂代尚书一职?”马崔是第一个回神,且跳起来反对的人,但是庄微贤一句话,就封了他的口。
“既然当初的刑部尚书能够暂代狴犴郡守一职,那狴犴郡守自然也能暂代工部尚书一职,更何况,工部接下来会有很多工商贸易的事务发生,比起长居狴犴城的人,在狴犴郡与各方打过交道,且熟悉市场的孔大人,不是更合适吗?”
是的,从一开始就是这么算计的,所以孔执才会被派往狴犴郡,为的就是有一天能够顺理成章的回来,而这一切,还只是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