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上的礼宴闹剧,并没有波及城外的平民,大家都还沉浸在丧礼的余韵里,并不知道王城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而这也是寒曦邪想要的。
谁也没想到背后促成这一切的会是左太傅,等一行人秘密在醉香阁聚首的时候,香雪一脸愤懑的瞪着瑚玉,用力的将手紧握成拳。
原本以为瑚玉是个没办法教化的死丫头,结果却促成了这么大的事情,原本计划从寒无殇那里得到的冶炼锻造技术,现在变成了和寒曦邪的交易,他们苦心经营这么久,结果却是为他人作嫁,这让香雪觉得愤怒。
“大人,既然你决定更改计划,就应该提前通知一声,我们也不至于浪费这么多人力物力,结果却徒劳一场。”忍不住的香雪还是开了口,好不容易打通的寒无殇这条线,结果却短在了自己人手里,让她怎么甘心。
“你还知道自己浪费了很多的人力和物力吗?”左太傅云淡风轻的反问,让香雪打了个机灵的张了张嘴,却终究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给了你们这么多时间,却一事无成,你还好意思质问我?”突然冷下脸的左太傅,望着脸色微变的香雪哼了一声。
“可是,如果没有我们事前的准备,瑚玉也不可能有机会成功!”寒曦邪是什么人,哪可能轻易就范?如果不是因为他们手里刚好有寒曦邪要的东西,而时局又容不得他有更多选择,又怎么可能轻易答应这样的交换?
香雪越想越觉得心有不甘,更何况瑚玉还是她们派出去的,如果不是这样,瑚玉又哪里来的机会接近寒曦邪?那就更不要说这样的谋划了,付出那么多,结果功劳全都被一个丫头片子领了,这让香雪怎么可能接受?
“所以呢?你想说是瑚玉抢了你的功劳吗?”眼神有些危险的眯起,左太傅望着香雪的视线如同正在凌迟的
锋刀,让香雪看得有些惶恐的低下头。
“属下不是这个意思。”香雪低声的说着,用力将手握成了拳头。
“既然没有这个意思,那就做好你该做的,让你查的人呢?”左太傅冷眼扫了香雪一记,然后拿起桌上茶杯就口轻抿。
“只查到是寒曦邪从狴犴郡带回来的,之后开山驻扎营地,立功回城封赏后,又被送去饕餮郡,最近才代替狴犴郡守孔执回城悼唁,除了看山本事之外,听说还懂一点医术,至于在狴犴郡的生平,并未有收获。”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香雪小心翼翼的抬头望了一眼左太傅,果然看到了对方的皱眉。
“也就是说,在他被带回狴犴城之前,什么都没查到咯?”左太傅皱眉望了一眼香雪,然后又望向瑚玉。
“好像被人刻意隐藏了。”香雪急忙开口解释,换来的也只是左太傅淡淡一眼。
“你想说,是寒曦邪把他保护起来了吗?”如果不是,怎么可能一点消息都查不到?左太傅若有所思的在心里想着什么。
“应该是。听说狴犴郡有个看山的人很厉害,说不定和君临晚有关。”如果不是,自然没有隐瞒的必要,而能够做到这种事情的,除了寒曦邪,不做第二人想。
“你想说,那个看山很厉害的人就是君临晚?”左太傅眉一挑的望向香雪。
“就算不是他,应该也脱不了干系,而且,那个看山人之前一直都跟着一个商队,而那个商队的负责人就是之前引起狴犴郡变故的人,如果真是这样,那寒曦邪会想要隐瞒君临晚的来历也就可以解释了。”看左太傅有兴趣,香雪不由得说道起来。
听完香雪的解释,事情似乎也就明朗了,因为君临晚和叛逆有关,所以寒曦邪必须帮着隐瞒,如果不这么做,就没办法利用君临晚来开山,自然也不会有今天。
知道这一点
的左太傅嘴角微扬,心情看起来似乎不错,于是香雪忍不住问了句。
“大人,既然君临晚懂医,这样放在寒曦邪身边合适吗?”
“怎么?难道有想法?”左太傅眉一挑的望着香雪,而后者急忙解释的说道。
“虽然不知道君临晚医术有多高,但是看山的本事却有目共睹,原本是想借着寒无殇把君临晚也带回鸱吻城,现在这样看恐怕……”香雪说着望了一眼旁边的瑚玉。
“你想说,是瑚玉破坏了你的计划吗?”左太傅不置可否的望着香雪。
“香雪不是这个意思,毕竟看山人稀缺,就算拿了狴犴城的冶炼锻造技术,如果开不出矿来也是枉然,所以……”要是能够把君临晚一起带回去,那就再好不过了,至少,功劳不会被瑚玉一人抢完。
香雪在心里这样想着,低头隐藏了眼中一闪而过的愤懑。
“所以你想对君临晚下手,是吗?”如果连这点心思都看不透的话,左太傅也坐不到这个位置。
“既然寒曦邪现在被动,我们何不好生利用?”香雪把话说的毫无利己之心,似乎一切都是为了大局为重,但左太傅还是定睛望着她想了很久。
“现在的君临晚是狴犴郡使臣,如果不是寒曦邪松口,这样的人凭空消失一定会引起骚动,你确定没问题?”左太傅望着香雪看得目不转睛。
“这个……?”香雪犹豫的皱了皱眉头,想着君临晚如果不是经由她的手被带回鸱吻城,而是通过寒曦邪松口被带回的话,你功劳岂不是又要算到瑚玉头上?
想到这里的香雪咬着牙没说话,同时也换来了左太傅的冷哼。
“先难道冶炼锻造的技术再说,主子那边自有看山人可用,若真到了不得已的时候,再来要人也不迟。”左太傅不想节外生枝的说了这段话,让香雪忍不住辩驳。
“可是拿了冶炼锻
造的技术后,寒曦邪的毒就会被解,而寒无殇的倒台,势必也会连累到我和冷忌,这样一来,要想再从狴犴城带走什么,恐怕就更不容易了。”
“你以为我就没想过这个问题吗?”左太傅语气嘲弄的望了一眼香雪,然后扭头望向旁边始终沉默的瑚玉。
“让你给寒曦邪的药,没断吧?”
“没有。”瑚玉低头回应。
“那就好,只要继续这样吃下去,就算找来再世神医,如果伤者无法自制,恐怕也是束手无策。”左太傅颇为得意的笑了笑,让香雪看得疑惑,可惜前者并未解释。
“这件事情就这样,你们记得把寒无殇的罪证送去刑部,等拿了冶炼锻造的技术,我们就回鸱吻城。”左太傅说着站了起来。
香雪看得嘴巴张了张,结果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旁边一直沉默的冷忌开口打断。
“大人,寒无殇这边真的就这样不管了吗?”毕竟是这么多年的谋划,说舍弃就舍弃,让冷忌想着皱了皱眉头。
“你想怎么管?”左太傅不答反问的望着冷忌挑眉,而后者没有回应。
“主子想要的是狴犴城冶炼锻造的技术,而你们花了这么多时间,却没能替主子如愿,如今能用一个寒无殇轻易得到,为什么还要冒着被寒无殇背叛的风险,指望他的施舍?”在左太傅看来,寒无殇并不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
既然寒无殇能够牺牲赵炳来保全自己,就能牺牲香雪和冷忌,所以,他们手里的那点筹码,要想扳倒寒无殇是不够的,一旦寒无殇反口,他们也只能吃个哑巴亏,就算到时候扰乱狴犴城又能有什么好处?狴犴城终究需要一个王,哪怕是寒无殇这样的,也不可能轻易舍弃,除非,有人可以取代。
所以,比起寒无殇,不如利用现在的寒曦邪,等寒曦邪继位,再把寒无殇除掉,狴犴城就只剩
下寒曦邪一直独秀,一旦寒曦邪出了什么事情,狴犴城也就跟着群龙无首,而他们只要掌控住寒曦邪,就等同于掌控住了狴犴城,这对他们来说,百利无一害。
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在寒无殇这一棵树上吊死?归根结底,寒无殇也不过就是促成他们心愿的棋子罢了,如今心愿达成,为什么还要留恋?
“比起担心寒无殇,你们还是担心一下自己会不会被抖出来吧!”左太傅说着甩袖走了出去,而瑚玉紧跟在后的也离开了房间。
留下的冷忌望着门口表情沉凝,只有香雪心有不甘的一把将桌上器皿扫落在地。
“该死的,没想到最后竟然便宜了瑚玉那个死丫头。”香雪气愤难平的叫嚣,然后抬头望向冷忌。
“你刚才为什么不帮我说话?难道你要这样眼睁睁看着功劳都被人抢走吗?”香雪气不过的一拳打在桌面上,结果换来的却是冷忌漠然的视线。
“现在是抢功劳的时候吗?”冷忌问。
“那不然呢?”这样回去岂不是要被人笑死,在外谋划这么多年,却被一个刚来不足一年的丫头抢了先,那她做了这么多到底有什么意义?
“怎么摆脱寒无殇才是正事。”一旦事情败露,被牵连也在所难免,而左太傅会让他们把东西送去刑部,应该也是为了他们考量。
“你倒是说的轻松,亏你还跟在对方身边这么多年。”香雪打量冷忌,没想到这人说放下就放下,倒是洒脱的很。
“那又如何?一心不忠二主,你应该没忘记我们为什么会在这里吧?”冷忌斜眼望着香雪,而回应他的不过一声冷哼。
“把东西整理一下,然后准备回去吧!”至少,还能活着回去,不是吗?冷忌说着望了一眼香雪,也不等人反应的径自走了出去。
望着冷忌消失在门外的背影,香雪忍不住咂嘴切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