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想干什么?”白一简茫然的望着眼前御林军,还没从刚才的事情里回神。
“白公子,我们会护送您去龙隐寺为主上祈福。”为首的将领如是说着让白一简瞠目结舌的话,好久才回神的大喊。
“谁说我要去龙隐寺祈福了?我哪里也不去!不去!”他答应过寒曦邪的,要守着主上,要护主上安全的,白一简后退两步的用力摇头。
看白一简决绝的模样,为首的将领皱了皱眉头,然后望向十三,这让白一简也回头望了过去,这才发现十三竟然沉默的点了点头。
怎么回事?为什么这些御林军要听十三的?十三不是寒曦邪的人吗?还有刚才魏秋喊人的样子,那么自然而然的……
“十三?”白一简喃喃的望着十三,让后者面有难色的望着他,然后低声的回了一句。
“公子,您就别让十三为难了,主上想保您,因为您对曦邪公子来说很重要,而曦邪公子,对狴犴城的未来很重要,为了狴犴城,主上选择了牺牲自己,请不要让主上失望。”十三的话,像一根针一样把白一简钉在原地。
什么啊?原来连十三都是主上的人吗?既然如此,为什么事情还会走到这一步?因为寒曦邪吗?因为他擅自离开王城,让丞相有机可趁?可是,让寒曦邪不得不离开王城的人是他啊!白一简脚步踉跄的扶着桌子边缘。
这些事情寒曦邪都知道吗?当初会想把风卿崖约来狴犴城,是不是另有顾虑?除了对付丞相,更多的其实是想守住主上?!如果是的话,那寒曦邪的离开是不是早就料到了今天的结果?主上是不是也早就心里有数,所以才会说出那样的话?
为什么?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结果,还是什么都没守住啊!
白一简内心绞痛的不知所措,连自己是什么时候被人架住带走的都不知道,这不是他们想要的结果,牺牲什么来成全什么,他们本是为了避免这样的悲剧才开始的一切,结果却是一切悲剧的导火线吗?
寒曦邪,你
都知道吗?明明知道还是选择了这样崎岖的命运吗?那些说好的事情,需要付出怎样的代价,你早就做好了觉悟吗?结果他以为的那些都还是太过天真了吗?
为什么不告诉他?为什么?!寒曦邪!
远方的山路,快马连夜奔驰的在树林里横穿而过,沿着山崖边极速飞驰,耳边有风凌厉的山风刮过,还有流敖充满警惕的说话声。
“公子?”山林里的异动,让流敖靠近寒曦邪喊了一声,眉头紧皱的样子让寒曦邪往树林里看了一眼,还没来得及用回应,树林里就飞出一把暗器,惊吓了马匹的同时,也让原本飞驰的人影拉扯缰绳,随着高昂的马头嘶鸣而停了下来。
树林里冲出的蒙面人,让寒曦邪看得眉一挑,从马背上飞身而下的躲过攻击,同时拔剑挡下了横扫而来的利刃。
寒光微闪,利刃上的幽光让寒曦邪看得眯起眼睛,接下来的招招致命,让他迅速的跳脱出包围圈,而流敖也一脚踹飞阻拦的人,护在了寒曦邪面前。
“公子?”流敖眉头紧皱的咬了咬牙,没想到行事这么隐蔽还会被人找到,是因为赶路的关系吗?
“看来,这王城是很难回去了。”寒曦邪低声的说着,面容冷峻的眼中有着寒光,那些兵刃上涂抹的剧毒,还有这大规模的围剿,可见对方是一心先要至他于死地,相比较以前,执念只多不少。
想到这里,寒曦邪内心不觉揪紧,对方这么迫不及待且肆无忌惮的行为,到底是建立在怎样的基础上的,他心里十分明白,做了这么多,结果也不过如此吗?
“公子,你先走,我殿后。”流敖说着就冲了出去,瞬间陷入颤抖的根本无暇顾及其他,而寒曦邪并没有离开,只是握紧了手上的长剑。
虽然是早有觉悟的事情,但真正发生的时候,心里还是难受的让他难以自持,如果一定要通过这种手段才能得到想要的一切,那他除了配合,也再没有其他选择了。
在寒曦邪提剑冲入人群的时候,流敖忍不住惊讶
的大喊,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为所有悲剧拉开了序幕。
当寒曦邪浑身浴血的提剑站在尸堆中,嘴角扬起一抹狞笑的时候,站在一旁有些虚脱的流敖知道,一切,都回不去了。
“送走了吗?”坐在桌前的寒厥,抬头望了一眼走进门的魏秋问。
“已经送走了,到了龙隐寺,公子府那边自会安排。”魏秋如是说着,然后抬头望着微微一笑的寒厥。
“那就好。”寒厥应着,没再说什么的只是望着窗外,那月光皎洁,却终究照不亮这王城里的黑暗,清风徐徐,也始终无法吹散寒厥心中的阴霾。
“主上,不如下诏吧!”终究还是忍不住,魏秋低头拱手沉声的说了句。
“下诏?”寒厥眉一挑的望着魏秋,然后轻笑出声。
“就算朝中半数大臣都会反对?”语气有些嘲弄的寒厥,不经意的哼了一声。
虽然贵为一城之主,却没办法一手遮天,如果一意孤行,只会落得个暴君的罪名,到时候丞相出师有名,结果也不会比现在好到哪里去。
“那就下让朝中大臣不敢反对的诏书。”这是魏秋能够想到的,唯一办法。
“然后呢?虽然阻止了这次的危机,接下来就该是逼着禅位了吧!”到了个那个时候,就再也无法阻止了,寒厥在心里想着。
“到时候曦邪公子……!”魏秋的话还没说完,就因为寒厥的一个凌厉眼神而打住了。
“你是要逼着那个孩子造反吗?”一旦下了诏书,能够破局的也不过如此,而得势的丞相又哪里会给人机会翻盘?到时候会有的结果,也不见得会比现在好,还会造成无谓的牺牲,苦的也还是天下苍生,那又何必?
寒厥说着皱起眉头,面容沉凝的低头望着自己放在桌上的手掌,曾经孔武有力的意气风发,早就在时光的流逝里消弭,如今这副残躯唯一能够成全的,不过是把所有损害降到最低,仅此而已。
“本王给了他们同等的机会,做出选择的也是他们自己,这是作为一个父亲唯一能够做的
,也是作为一城之主不得不做出的决定,而结果……”寒厥抬头望着魏秋,脸上表情闪过一抹凄然的笑了笑。
“如果你不忍心,就告假吧!”寒厥如是说。
“主上!”魏秋高呼的跪到地上,匍匐行礼的同时,听得头顶传来一声幽长的叹息。
那一刻,魏秋藏在衣袖里的双手紧握成拳,控制不住的湿了眼眶。
“魏秋不才,恳求与主上同行。”语音哽咽的魏秋,低着头字字铿锵,让寒厥听得低头望他,然后轻声一笑。
“你还真是愚忠啊!”毕竟,他要走的路,可是一条死路啊!寒厥抬头望向窗外,目光迷离的表情沉凝。
如果可以,他也不想事情走到今天这一步啊!可丞相不甘心,无殇那孩子又执念太深,而曦邪……
要平安回来才行啊!不然,这狴犴城怕不是要步上椒图的后尘了。
想到这里的寒厥,深深的叹了一气,而魏秋跪在地上,抬头望了他一眼,咬着牙没能说出一个字的跟着低下头。
自此,两个人再也没有说话,就这样各自保持着姿势的等到了天明。
“老秦?”
龙隐寺里,被十三严密看守的白一简,终于见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于是安心的喊了一声,跟着就冲上去把人抓住。
“你怎么在这?快,快带我回去,然后给寒曦邪送信,就说……!”说什么呢?白一简突然一顿,然后望着老秦。
“白公子,府里都安排好了,您这边就跟老夫一起走吧!”老秦望着白一简如是说着,而后者却听得有些呆愣。
“什么意思?”白一简莫名其妙的望着老秦。
“公子早有交代,如果事情有变,以保命为主。”说到这里的老秦忍不住叹了一气,没想到事情会来得这么突然就是了。
“早有交代?!”白一简呆愣的望着老秦,许久才反应过来,莫非寒曦邪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天,所以全都做了安排吗?那主上这边的配合,岂不是早有默契?
跌坐在位置上的白一简,想到自己每天都在寒曦邪耳边说的那些
话,不觉有些可笑,这样的两个人,他以为他们彼此之间只有仇恨,结果为了同一个目的,竟然可以做到这种程度,也就是说,这个世上有比仇恨更重要的东西,是这样吗?
原来,一直被过去捆绑的只有他啊!白一简抬头望着老秦,那个他以为深受仇恨驱使的公子,早已经把目光投向了更遥远的未来,那里会有怎样的风景,那人是想要和他一起欣赏的,所以才会……
“我开始讨厌你们家公子了。”白一简低声的说着,然后抹了一把脸。
“公子知道。”老秦望着说话的白一简微微一笑。
“我就是讨厌他的什么都知道!”忍不住喝了一声的白一简,咂嘴瞪了老秦一眼,然后回头望着十三。
“还等什么,准备啊!”
听到说话的十三松了一口气,望着老秦微微点头,然后转身走出去开始准备,而老秦也把大概的计划告诉了白一简。
关于王城的动向,老秦受命一直都有留意,寒曦邪平日在王城还好,很多事情顺势察觉就顺势避免了,所以寒曦邪才会深居简出,从未轻易离开过狴犴城,这次悄然离开,虽然和平时没什么区别,但是,为什么消息会走漏,老秦也很是奇怪。
即便如此,也无法改变因此造成的如今局面,本就白热化的局势,寒曦邪的所作所为如同扔进碧波的巨石,注定要揭起惊涛骇浪,而他们能做的,就是将计就计。
在计划施行前,他们需要保存足够的实力,为了不在行动前被人率先肃清,或成为阻碍,所以才会有这样的撤离计划,毕竟,对如今的寒曦邪来说,能够称得上弱点的,并不多。
当听完老秦这些解释的时候,白一简沉默的没有说话,只是在心里默默把寒曦邪痛骂了一顿,既然连自己的父亲都可以牺牲,为什么还要保他?就因为他是白家唯一的血脉吗?连那个主上都如此,这让他还能怎么去恨?
而今这一切,恐怕也早就与仇恨无关了吧!白一简抬头望向门外,深深的叹了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