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多年前,寒厥娶了狻猊城的公主陆飞飞,虽贵为公主,却并非王族,而是王族的远亲,因为家道中落而被收养,后又因为政治原因被许配给当时准备即位的寒厥,一来是巩固两个城池的关系,也是为了让寒厥能顺利即位。
成亲后一年,寒曦邪就出生了,因为是长子,所以日后即位在所难免,对于狻猊城来说喜闻乐见,但对狴犴城的人来说却不尽然,总觉得是要把城池拱手让给外人,所以教唆寒厥新娶,而众人推荐的人选就是丞相之女赵沁媛。
寒厥本来就对陆飞飞没有感情,后宫三千也并非什么异事,加上每天都有人上奏,年轻的寒厥也无心在这种事情上纠缠,于是把赵沁媛也娶了回来,隔年,同样生下了寒无殇,而悲剧也是在那一刻有了雏形。
按理说,陆飞飞是后宫之主,她的孩子寒曦邪自然是第一顺位继承人,但赵沁媛是为了什么进宫的?不就是为了阻止这件事情吗?加上自己生的也是儿子,自然不可能把王位轻易拱手让出,所以寒无殇从小到大就被教育,他的存在就是为了继承狴犴城的王位,也才养成了他今天这样的性子。
为了达成目的,陆飞飞和寒曦邪就成了绊脚石,自然是要除之而后快的,可是不知为何,这王城里死了那么多人,却独独只有寒曦邪活了下来,而原本不怎么管这后宫之事的寒厥,也在陆飞飞死后开始对寒曦邪另眼看待。
本来在这狴犴城里无权无势,只有远在狻猊的娘家还能仰仗一二,却终究远水救不了近火的陆飞飞和寒曦邪,在陆飞飞死后,变得孤身一人的寒曦邪反而更难对付,明明什么都没有,却活到了今天,不得不让人佩服。
就算有寒厥的暗中帮忙,但是为了稳住朝中如丞相这一脉的关系,也始终
不敢明目张胆的表态,可就是这样腹背不敌的关系,寒曦邪还是活了下来,若还是想着他好对付,恐怕也是过于天真。
赵沁媛在这宫殿中沉浮二十多年,好不容易在陆飞飞死后成为后宫之主,又怎么会不知道这一路惊险,能够在这样的环境下活到今天,寒曦邪,不容小觑。
“母上也未免太看得起寒曦邪了。”寒无殇无意的哼了一气。
“你就是太轻敌,所以狴犴郡的事情才会做成这个样子。”赵沁媛没好气的瞪了一眼。
“那是底下的人太无能!”寒无殇绝对不会承认自己的失败,如果那些刺客能够得手,寒曦邪根本回不来,如果狴犴郡的那个王大人不是贪心不足蛇吞象,也不会害间接的给寒曦邪做了嫁妆,害他偷鸡不成蚀把米。
“不要把责任都推给别人,做决定的是你,后果也必然应该由你承担。”这是寒无殇的判断失误,怨不得别人。
赵沁媛的话让寒无殇听得皱眉,却又没说什么,这就是他不喜欢过来的原因,跟丞相一眼,这些人只会对他说教,有这点功夫,赶紧把该收拾的都收拾了,不就没有这么多破事了吗?瞻前顾后的结果也不过如此,有什么资格说他?
就在寒无殇坐在赵沁媛面前被不停数落的时候,寒厥也坐在书房里眉头紧皱的叹了一气,等魏秋走进门的时候,他抬头问了声。
“人呢?”
“说是时间紧迫,不便久留,需要回去赶紧做准备,一定不负主上嘱托,还请主上放心。”魏秋低头行礼的回应,结果换来寒厥一声冷哼。
“他倒是说得好听,是不想见我吧!”这种事情也不是第一次了,却总让寒厥感到内心黯然,这样的距离对于白一简是保护的话,对他又是什么呢?反正,是不一样的。
“主上不用担心,曦邪公
子既然敢把事情应下来,心里自然是有数的。”从小看着寒曦邪长大,魏秋自认对人还是有些了解的。
“这种事情我当然知道,可他再怎么有本事,也不可能凭一己之力就把开山的事情做下来。”光是看山定位他就做不到,而一旦失败,怕不是要万劫不复,光是想想,寒厥都忍不住头疼。
“不是还有个门客吗?”魏秋抬头望了一眼寒厥。
“你是说那个年轻的小子?”说起来,寒曦邪为什么会把那样一个年轻孩子带在身边呢?寒厥狐疑的皱眉,然后问了句。
“你查到了什么?”
“少年姓君,名临晚,本是流民出身,因为救了流敖而结缘,后又牵扯进曦邪公子的行刺造成家破人亡,公子心怜,所以才会带了回来。”
“君临晚?他的父母还真敢取啊!”寒厥脸上表情如同寒曦邪初次听见时一样,却也没有多说什么的望着魏秋。
“你说他救了流敖,莫非懂医?”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说得通了,不然以寒曦邪的性子,怎么可能随便带个人回来做门客,而白一简会滞留公子府,恐怕也和这个脱不了关系。
“最近公子府用药频繁,当是如此。”如此看来,那少年也是个有才之人,也怪不得公子会带在身边了,魏秋在心里想着。
“原来如此,没想到对方小小年纪,竟然有这等本事,可惜了出身了。”寒厥说着望了一眼桌上的印鉴。
“流民多是椒图遗族,昔日的椒图人才辈出,能有这样的后人也不奇怪。”都能取君临晚这样的名字了,相信祖上应是权贵之门,如今还能在这样的世道传承医药,可见一斑。
寒厥自然是知道魏秋意思,但这并不是他此刻想要关心的重点。
“就算那小子能够帮忙治疗白一简,也没办法帮忙开山,而这才是眼下的
当务之急。”治好了白一简又如何?寒曦邪面临的困境也不会因此改变,那些陈年旧事能够牵制的东西毕竟有限,现在才开始利用,怕不是已经为时已晚。
“既然公子能够在狴犴郡遇见君临晚这样的医者,遇见看山的人也不足为奇。”魏秋倒是没有寒厥的担忧。
“不是说,狴犴郡守找来的看山人已经遇害了吗?”虽然外界传言未知真假,只当寒曦邪带回来的君临晚才是那个看山人,但是作为他们这样的局内人,事实如何大家心知肚明,只是谁都没有揭穿罢了。
“是有人遇害没错,但是不是看山的人,从公子并未同行来看,恐怕还得再做思量。”如果那个遇害的看山人真的是公子想要的人,没理由那么轻易的送回,除非比起看山人,公子更担心自己的安危,甚至不惜用看山人做饵,只是这样做对公子又有什么好处呢?避得了一时,也避不了一世。
“所以呢?那个叫做君临晚的小子,其实也只是一个饵吗?”为了转移众人的注意力,所以必需放到人前的挡箭牌?寒厥狐疑的皱紧眉头。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真正的看山人在哪?如果没有看山人,开山的事情等于直接失败,而寒曦邪会提出亲临营地,莫非另有隐情?从他的冷静淡定来看,如果不是故弄玄虚,那就是真的胸有成竹,莫非,是他们都小看了?
“有意思!”寒厥突然咧嘴一笑,抬头望着有些疑惑的魏秋。
“这么多年的安分守己,到底是韬光养晦,还是破釜沉舟,本王还真是有些好奇了。”寒厥说着眼神微眯的拂过旁边印鉴,跟着拿起一旁折子翻阅起来。
低头一笑的魏秋并没有说话,只是安静的候在一旁。
能让主上开心的事情并不多,能得一件是一件,理当珍惜。
“公子
,你真打算自己去吗?”虽然知道寒曦邪这么做的理由,流敖还是忍不住有些担心,如果路上出了什么意外,谁也说不清。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寒曦邪不以为意的回应,然后扭头望了一眼后院的方向。
“要过去看看吗?”自从上次见了那副光景之后,公子就再也没靠近过后院,脸上的表情也多是冷凝,这让流敖有些担心。
“不了。”去了又能如何?他什么都做不了,和十多年前一眼,他什么都做不到。
低头望着自己的双手,似乎还能看到曾经的弱小,即便如今长大成人,他能做的事情似乎也不过如此。
“会没事的,君儿医术很好。”流敖对君临晚的信任,让寒曦邪望着他轻笑。
“若是他看山的本事也跟他的医术一样好就好了。”世人惜才,能得一个翘楚就不错了,若是一人能够储二,怕是会引来不少人窥视吧!
“公子不是确信,所以才会把人带回来的吗?”流敖以为,这是不需要怀疑的,毕竟,公子可是舍了王大人找来的看山人,改而选择了君儿不是吗?
“不过是一场豪赌罢了。”寒曦邪笑了笑,然后望着门口走近的老秦。
“公子,已经准备好了。”老秦站在门口拱手说道。
“是吗?那就走吧!”寒曦邪应着,然后甩袖站了起来。
“府里的事情就交给你了,后院那边你也多留意些。”临出门前的寒曦邪低声交代,老秦得令的低头应了声是,却如同流敖一般担心的忍不住询问。
“公子,确定不需要多带几个人吗?”就怕路上也不太平啊!
“不用。”寒曦邪说着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流敖只好无奈的望着老秦笑了笑,跟着也走了出去。
留下的老秦望着两人背影消失,忍不住在心里幽幽一叹,只能盼着这一路平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