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里的篝火摇曳,寒曦邪靠在树上闭目养神,流敖在一旁料理着抓来的野味,而君儿在埋葬天恩后,就一言不发的坐在角落,木偶一样的盯着摇曳篝火。
“公子,君儿没事吧?”忙完的流敖走近寒曦邪,忍不住小声的问了句,想起早些时候君儿长剑挥舞的模样,不由得眉头紧皱的望了一眼自己的手,上面还残留着他从君儿手里把剑抠出来的感触,有种说不出的心酸。
寒曦邪没有回话,只是抬头望了君儿一言,微微皱眉的从旁边抓起一块石头砸了过去。
身体的疼痛让君儿回头望着寒曦邪,面无表情的看不出心思,倒是流敖有些埋怨的望了一眼寒曦邪,然后望着君儿显得有些小心翼翼的观望。
“去把自己洗干净了。”寒曦邪明显有些嫌弃的语气,让君儿低头望了一眼自己身上的狼狈,厮杀染上的血迹,还有埋葬天恩时惹来的泥土,让君儿打了个机灵的用力将手紧握成拳,然后一言不发的站了起来。
“君儿?”看到君儿起身,流敖忍不住喊了一声,结果回应他的只是一个背影,就这样慢慢的消失在视线。
“他没事吧?要不我去看看?”流敖有些不放心的望着寒曦邪,结果被对方冷眼一扫,只得安静的待在原地。
“城里什么情况?”寒曦邪突然开口询问,让流敖听得一愣,随后才反应过来的望了一眼君儿离开方向,跟着把自己打听到的消息娓娓道来。
虽然事情纷乱,但整理一下还是能够看出脉络,按照王大人的说词,是他早就察觉了椒图余孽的动向,所以一直在收集证据,谁知道还是被对方先下手为强,这才引起了战乱。
“谋逆的主使是镇安村那个商头,名叫林孝荀,好像是椒图遗将,他的儿子叫林君,并非亲生,而是椒图遗子,也就是落水后下落不明的少城主,以二人为首召集了不少人,企图复兴椒图,而这些事情,都是从椒图遗
臣赵大人那里听来的,而赵大人也因为这个事情被林孝荀灭了口。”流敖说着望了一眼寒曦邪。
“那还真是死无对证啊!杨将军信了?”寒曦邪冷笑的又问。
“这个就不知道了,只听说现在到处都在缉拿相关人等,之前和商队有接触的都未能幸免,估计还会折腾一阵子。”流敖微微皱眉的若有所思。
“那王大人呢?”眉一挑,寒曦邪望着流敖。
“还关押在大牢里。”关于这点也是疑惑,如果只是针对这次战乱,王大人就算失职,也还有用得上的地方,为什么要刻意把人关押大牢呢?
“是吗?”寒曦邪若有所思的应着,目光迷离的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想得有些出神的让流敖忍不住喊了声。
“公子?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办?”按照之前的猜想,王大人应该会成为替罪羊,就算没有这场战事,也会因为刺杀公子而落下罪名,但现在的趋势,好像完全以战事为主,公子的事情好像提都没人提,那杨将军会亲自过来又是为的什么?
“看来,杨将军也很为难啊!”似乎相通了什么的寒曦邪,轻笑出声的望了流敖一眼,原本紧绷的神情莫名放松了些。
“什么意思?”流敖皱眉费解的追问。
“杨将军不笨,自然不可能轻信王大人,既然如此,王大人说的话就得打折扣,而事情的真相是什么,仔细推敲一下并不难猜,可杨将军明明心中起疑,却没有行动,反而把注意力全都放在了战后的处理上,你可知为何?”
寒曦邪似笑非笑的望着流敖,后者疑惑的摇了摇头。
“因为我。”寒曦邪的话让流敖听得更加困惑,而前者倒也不吝啬的开始解释。
如果寒曦邪已经死了,那王大人断不可能还留活口,只有死无对证才能让一切看起来顺理成章,这次的战乱也不过是给王大人罪加一等罢了,死不足惜。
但寒曦邪还活着,哪怕只是生死不明,事情都很难
善了,如果寒曦邪死了,杨将军的出兵就变得理所当然,这也是王城那边一开始的算计,遇上战事也不过是顺便立功,不会对事情有什么影响。如果寒曦邪还活着,那这次出兵就师出无名,为了自圆其说,就必须利用这次的战事,可就算是要利用,谁又能有那么大的本事可以调用边境守军呢?
那个人,自然非寒曦邪莫属。
即便如此,也还是不够的,寒曦邪调用守军的理由,只能是得到了谋逆情报,所以提前做了预防,这才有了边境守军的提前过境,只是这样一来,王大人就不能动了,因为寒曦邪的情报只能是从王大人那里得来,不然初来乍到的寒曦邪,又怎么可能得到这种情报?如果早就知道的话,在王城的时候为什么不上报?
所以,不管是为了哪一方的利益,只要寒曦邪不出现,王大人的生死就不能定夺,杨将军那边也不敢轻举妄动。
而比起这些事情,寒曦邪更在意的是杨将军,他到底是希望自己活着多点,还是死了多点呢?
“公子?”看寒曦邪说完之后似笑非笑的表情玩味,聊忍不住喊了一声。
“看来,还是得进城啊!”寒曦邪一脸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表情,看的流敖眉头紧皱,却没有反对,只是忍不住问了句。
“如果我们进城的话,君儿要怎么办?”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又经历了这么多,流敖实在不放心丢下君儿一个人,先不说他的出身,光是现在这样的局势,也难保不会被人刁难。
“怎么?那点救命之恩,你还真打算涌泉以报啊?”寒曦邪眉一挑的望着流敖打量,就算君儿救过他,他也救了君儿好几次,算得上打和了不是吗?
“不是,就是……”流敖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就是觉得在意,所以望着寒曦邪有些尴尬的抓了抓头。
“放心,他会跟我们一起进城,以看山人的身份。”寒曦邪望了流敖一眼,面无表情的低声说
了这么一句。
“什么?”看山人?这是怎么回事?流敖疑惑的瞪着眼睛,还没来得及追问,就看到寒曦邪站起身望旁边走去。
“公子,你去哪啊?”流敖也要跟上的站起来,结果看见寒曦邪头也不回的挥手。
“沐浴,不用跟来了。”寒曦邪说完就径自消失在视野,看得流敖有些犹豫的愣在原地,恰逢火上烤的兔子发出滋滋的油水声,他急忙转移了注意力的蹲到篝火旁。
说到沐浴,君儿好像去了也有段时间了,应该没什么事吧?
温泉,根据地质的不同,会有不同的功效,看山教会君儿的不止是定位开矿,还有寻山断水的本事。
把身上的外衣脱下来,望着上面的血迹和污秽,君儿手上有些颤抖的咬牙,把衣服用力的压到水里不停揉搓,结果烙印深深的让她看的忍不住又湿了眼眶。
脑海中浮现天恩嬉笑的模样,还有东斗和叶寻勾肩搭背从她面前一晃而过的样子,那就更不要说村子里那些和乐的日常,全都一瞬间消失的惶恐,让君儿忍不住把脸埋进湿漉漉的外衣里,哭得隐忍。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君儿这才抬头抹了一把脸,结果因为手上血色而微愣,想起什么的把手放进水里,洗了很久都还觉得不够,那些刀剑划开的血肉,让君儿忍不住怀抱颤抖的自己,一瞬间的从心底里透出的寒意,让她急忙脱了衣服泡进水里。
眼睁睁看着身上血色融在水里荡漾出一圈殷红,君儿想也没想的伸手打在水面,拨乱了一圈圈涟漪的同时,也忍不住把脸埋进水里,最后整个的沉了下去。
明明没有做错什么,为什么她还是觉得痛苦?君儿不知道,就像她不明白,为什么她一抬头冒出水面,就看到了寒曦邪一样。
温热的泉水带着雾气,在君儿从水里冒头的时候,借着月光的皎洁,映着如凝脂般的肌肤,仿佛出水的芙蓉一样娇艳,看得寒曦邪眸中微光锐闪,
然后在君儿一声惊呼盾水后回过神来。
“你倒是挺会找地方。”望着蹲在水中有些慌乱的君儿,寒曦邪望着对方目不转睛的说了这么一句。
“你怎么会在这?”因为寒曦邪的说话而咬牙,君儿双手环胸的拉开彼此距离,有些慌乱的眼神四顾,想要找东西来遮挡。
“你以为只有你身上脏吗?”寒曦邪说着开始脱衣服,吓得君儿倒抽了一口凉气的不停往后退,嘴里还不停大叫。
“你等一下,我已经洗好了,让我先上去。”
“那你上啊!我又不介意。”寒曦邪望着君儿眉一挑,语气里好像恩赐一样的听得君儿抬头瞪了他一眼,却终究因为对方宽衣的动作而撇开了视线。
“可是我介意。”君儿狠狠的咬牙大叫,早些时候还悲伤的心情,因为寒曦邪的关系而没能继续在意。
“那就是你的事情了。”寒曦邪不以为意的走下水,温暖的感触让他十分满意,毕竟他只打算随便找个有水的地方清洗一下,没想到沿着痕迹找来,竟然会是温泉。
听到身后传来水声,君儿急忙躲到角落,然后偷偷望了一眼,只看见寒曦邪靠在一旁石头上,舒服的闭上了眼睛。
不觉松了一口气的君儿,小心翼翼的沿着边缘往自己放衣服的地方靠近,没有留意到寒曦邪半眯的眼神,把这一切都尽收了眼底。
好不容易抓了衣服往身上一披,顾不上是不是还在滴水的爬上岸,君儿匆匆的跑出了寒曦邪的视线。
等到四周变得安静下来,寒曦邪这才收回目光的昂头靠在岸边,脑海中浮现的人影纤细匀称,容颜秀丽的肌肤晶莹,在月光下映着水面折射出一种非人的美丽。
当心头闪过一抹燥热的时候,寒曦邪猛然回神的咂嘴哼了一气。
看来,他是在外边待得太久了,竟然会饥不择食到这种程度。
这样一想,寒曦邪就不觉想到了之前和流敖谈论的事情,心思慢慢飘远的再次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