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墓园的李冬夏让王法先回去了,自己则是上了杨万户的车。
“你和老罗说什么了,我怎么不知道?”
杨万户从座位旁的箱子里摸了一罐酒出来,他自己不常喝,但一直都会为某一个人备着。
“早在你来之前就已经说完了,怎么,你想听啊?”
“嗯。”
“等你死了之后我会说给你听的,所以就不必慌这一时了。”李冬夏笑着喝了一口酒,“倒不如先听听你想说什么吧。”
半小时后。
“听起来真的很棘手呢,没想到法庭内部也会有这么大的矛盾。”
“不能算是矛盾,毕竟大家都有相同的目标,只是因为思维不同所以达到目的的手段也各不相同。”杨万户否定了李冬夏的说法,“如果连法庭内部都不团结的话又要如何团结全辖区的人。”
李东夏点了点头:“希望如此吧。”
“那个人应该在你的律所吧。”
“你说但陌,确实,罗绫带回来的,话说我还真没想到老罗会把那东西交给他,毕竟他看起来实在是太普通了。”
“那只是暂时的,他很幸运,非常幸运。”杨万户意味深长地说道,“今天那家医院的监控设备在维修,所以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那个保安我也已经派人将他送出朔城了,痕迹什么的也都已经让人处理掉了。”
“这样一来那些人就不太可能大张旗鼓地动手了。”
“不愧是法官大人,想得真周到呢。”
“但陌之前是个黑户,这很少见,不过现在什么身份证明的都已经给他准备好了,但是在我说服法庭的其它法官之前他只能是一个会操纵荆棘的普通律士。”杨万户看了一眼李冬夏,“法庭之外,就要先拜托你了。”
李冬夏歪着头看向杨万户:“我一个不起眼律所的所长能帮上什么忙呢?整个律所算上我也不过才三个人,对了,算上但陌的话也才四个人。”
“我会安排人去帮你的。而且,就算你现在已经不是法官了,也依旧在‘Z区最不能惹的人排行榜’上排第二。”
“名次降了啊,现在的第一是谁?”
“张树笺。”
说到这里,杨万户又想起了另外一件事:“老罗死了,我暂时接过了大法官的担子,法官的位置就空了一个出来,你想不想……”
“不想。”李冬夏还没等杨万户说完就拒绝了,但她很清楚他想说什么,“我现在只有一个想法,我饿了,带我去吃饭吧。”
杨万户叹了口气,正如李冬夏了解他一样,他也非常了解李冬夏,所以知道对方虽然一副游戏人生,万事万物都不在意的样子,但真遇到她不想去做的事的时候,刀架在脖子上都劝不动。
“行,我请客。”
杨万户将车钥匙插进了钥匙孔,还没点火,他的手机先响起来了。
“吃饭的事可能要稍微推后一些了,我得先去拿个加急报告。”
“没关系,我现在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
时间回到几十分钟前。
朔城郊外,袁方和刘诗燕正在执行巡逻任务。
“嘶~,好冷,这么晚了还要巡逻,真讨厌。”刘诗燕用力地吸了吸鼻子,“感冒鼻子堵住了,什么也闻不到,真讨厌。”
“把鼻子锯掉重新长一个吧。”
“才不要,很痛的,你就会给这种可怕的建议,真讨厌。”刘诗燕给了袁方一拳
“好啦好啦,等会巡逻完了我们一起去吃火锅吧。”袁方安慰她道。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走进了道路一旁的小巷,巷子深处是一个老小区,这是他们负责巡逻的片区里最后一处要查看的地方。
“话说这种地方真的有人住吗?”
刘诗燕小心翼翼地避开了一直死掉的麻雀,在那只麻雀的旁边有一只大老鼠在啃食它的尸体。
冬天天黑的很早,黄昏一过天色很快就暗了下来,在灰黑色天空的背景板下,胡乱牵搭在巷子顶上的电线像一张黑色的蛛网笼罩在两人头顶。
老鼠踩过高处白炽灯的灯罩发出脆响,滋滋两声过后,灯光便忽暗忽明了起来。
“既然申请了巡逻的委托,就证明这里还是有什么住在这里的。”
刘诗燕拿出手电筒照向了一旁的楼梯:“总觉得是恶作剧。”
“没人会拿几百块来恶作剧吧。”
灯光照亮楼梯的那一刻,一道黑影从楼梯上飞扑下来,一口咬在了刘诗燕的手上。
“是噬人者!”
受到攻击的刘诗燕率先反应过来,在袁方还没来得及拔剑的时候就用另一只手上的匕首切断了自己的小臂。
被噬人者近身是一件很危险的事,尤其是近身之后还被缠上的话就不得不做出一些取舍了。
刘诗燕的反应固然很快,但她只注意到了扑向她的那一只噬人者,并没有注意到还有一只顺着楼梯边的影阴一路前行到她脚边,一口咬住了她的小腿。
噬人者向后一弓身,刘诗燕就因为重心不稳而倒了下去。
她手上的匕首刺入了噬人者的脸颊,但是并没有什么用,先前袭击她的噬人者此时也扔掉了口中的手臂,凑上前来一口咬住了她的另一条腿。
两个噬人者一起发力,将刘诗燕拖入了楼梯间中。
“袁方救我!”
刘诗燕面露惊恐地朝着袁方求救,袁方却停下了拔剑拔到一半的手,静静地看着刘诗燕被倒吊着拖行上楼。
在此过程中刘诗燕的脑袋不停磕在楼梯坎上发出闷响,留下一路的血痕,直到她的身形消失在了楼梯拐角处。
袁方向后退了两步,喃喃自语道:“看样子能剩下火锅钱了。”
他的手搭在剑柄上,用耳朵仔细地听着从楼房里面传出的撕扯血肉的声音,血流到地上时的啪嗒声,骨头被咬碎时的咔咔声。
一个黑影从袁方的背后缓缓靠近,在近到一定距离之后高高跃起,扑向了他的后颈。
袁方像是无意将身体朝一边挪了一点,在袭击者扑空的同时他拔剑出鞘,没人看得清他是怎么挥剑的,只听见像是风吹过杂草时才会发出的声音,那个偷袭他的人就已经身首异处了。
尸体倒在袁方的脚边,他用脚踩碎了要滚向一旁的脑袋。
然而他的目光一直都注视着二楼楼梯拐角处的那个阳台。
很快,一个小小的东西被扔了下来,那是一截断掉的手指。
撕扯的声音变的更加剧烈,越来越多的东西被扔了下来。
被扯断的肢体,支离破碎的脸皮,内脏的碎块,肠胃的内容物,血液是附属品。
袁方往后退了几步,不让这场血肉雨淋到自己身上。
直到一团模糊的血肉掉到地上,那本是一具尸体,但已经被蹂躏得分不清哪边是五官哪边是五脏了。
一道人影从阳台上跳下来踩在那坨尸体上,尸体被踩得粉碎,袁方最终还是没能逃过被溅一身血的命运。
而做这一切的人正是刘诗燕。
此时的她虽然手臂重新长了出来,但脸色瘆白,头发披散,充血的双目死死地盯着袁方,口中发出了恶鬼般尖厉的叫声:“啊——!袁——方——!我死得好惨啊!你为什么不救我!”
“你自己就能解决那些东西为什么我还要帮忙。”
袁方面无表情地朝刘诗燕走过去,挥剑砍断了像彩带一样挂在刘诗燕身上的肠子。
刘诗燕的表情恢复正常,不高兴地撇了撇嘴:“又把这种脏活累活给我一个人干,真讨厌。”
“我看你也挺乐在其中的,张嘴。”
“啊——”
刘诗燕十分配合地张开了嘴,她的口腔明显与一般人不同,舌头更长,更尖,更扁一些,牙齿也是像鲨鱼一样的三角形尖牙。
袁方拿出了一条手帕替她清理牙齿上的血迹和牙缝里的碎肉,刘诗燕则是恶作剧般地在袁方的手心处舔了一下。
袁方手一握直接抓住了她的舌头。
“别搞那么多小动作。”
“呜呜…知道了…快松手。”
刘诗燕生气地拍打着袁方的手臂,但袁方不为所动,一直到擦干净后才松开了她的舌头。
“呸呸呸,你知道你手上有多少细菌吗?差点把我气管给拽出来,真讨厌。”
“知道有细菌你还舔?”
“那不一样,哼,真是不解风情。”
就在两人争论之际,又有一个人摸到了袁方的背后,试图将剑架到他的脖子上。
袁方敏锐地察觉到了对方的动作,身子一矮让对方的剑架在了空处,随后弓着背向后一撞,接了一记撩阴腿。
“哦~!嘶——”
听见身后之人发出的痛叫,袁方就知道自己这一脚踢对了。
估摸着对方现在正痛得直不起身,袁方往侧边一绕,腿一跨直接骑在偷袭之人脖子上,将其压倒在地动弹不得。
“如果你不反抗的话我不会伤害你。”
袁方之所以没有第一时间用剑,是因为这人手上拿着的剑和他一样都是律所发配的制式剑,猜测这人只是个想抢功劳的律士,罪不至死。
就在他以为控制住这人就万事大吉的时候,一把枪抵在了刘诗燕的太阳穴上。
刘诗燕想要反抗,单瞬间就被身后之人反剪住了双手。
“别动,都别动。”
双方在黑暗中对峙着,直到一只老鼠爬过了电线,原本熄灭的路灯终于恢复了正常,耀眼的白光照亮了在场的所有人。
“袁方?”罗绫的语气没有什么波动,放开了刘诗燕。
袁方看了一眼被自己压在身下一脸愁苦的但陌,笑着道:“原来是你啊。”
但陌和一颗停在他面前的眼珠子对视,感觉更难受了。
袁方站起身顺便拉了但陌一把,起身后的但陌却一脚踢在了袁方的裆下。
袁方很男人,没有发出一点声音,面容抽搐着跪了下去。
“还你的,呼。”
但陌回到了罗绫旁边,尽管让对方和自己承受了一样的痛苦,但这只能减少精神上的苦闷,却无法缓解身体上的痛苦。
刘诗燕跑回了袁方的身边一脸心疼地将他扶了起来。
起身后的袁方满头大汗,但依旧强行挤出了一个微笑。
“所以,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这就说来话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