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不用早朝,但夏候洐还是醒了个大早。
也不知道封城是什么时候就等在门外的,总之夏候洐屋里的灯才亮,封城便在外面问道:“大人,您起了吗?”
夏候洐虽然醒了,但还没有起床,他看着头顶黄茜绿色的帐子想着心事,听到封城的话,这才敛下乱麻一样毫无头绪的思绪,道:“进来吧。”
封城推门进来,夏候洐已经翻身坐起,封城连忙端着托盘上前,托盘里是盏温度适宜的浓茶,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夏候洐养成了早起喝盅茶的习惯。
接过封城呈上来的茶,夏候洐揭了茶盖浅啜了口后,问道:“永昌寺那边有没有人来找?”
“昨天大人睡下后,韩大人来过,知道您已经睡下后留了句话给小的便走了。”封城说道。
夏候洐放下茶盅抬头看了封城,问道:“什么话?”
“韩大人说,人已经抓到了,最迟今天傍晚边就能到,问是他们先把人过一遍,还是等您亲自去审。”封城说道。
夏候洐看了眼外面的日光微明,“我今天一天都会在永昌寺,若是有人来找让他们来永昌寺。”
“是,大人。”
夏候洐端起茶盅走了出去,不多时又拎了桶热水进来放在净房,因为夏候洐不喜欢人近身侍候,所以
封城把热水放下后便退了出去。
这边厢,夏候洐洗漱完毕才出净房,封城已经迎上前,轻声道:“早饭都摆好了,大人请用膳。”
早饭很丰盛,包子,小米粥,油条,几碟小炒并几碟酱菜。
夏候洐有早上吃小米粥的习惯,但今天他却没有喝粥而是连着吃了三个拳头大的肉包。
封城怕他吃得腻,夏候洐才净过手,封城便快速的递上了盅重新沏的茶。
夏候洐确实也有点腻了,接过茶盅才要往嘴边递,一直话少的封城却突然开口道:“大人,小的今天想出趟门。”
夏候洐在家的时间并不多,特别是去年底到今年初的这段时间,封城要去哪里根本无须向他禀报,是故,夏候洐听了封城的话,淡淡道:“可以。”
封城谢过夏候洐后,收拾了碗筷退了下去。
等他从厨房走出来时,屋子里已经不见夏候洐的身影。
封城怔怔看着安静得有些恐怖的院子,尚且留着几分稚气的脸上,眉头微微蹙起,目光也变得复杂起来。
从前在宫里的时候,一直觉得他们这样的就是可怜人了,可是,为什么面对着这空落落的院子,他突然就有种大人比他还可怜的感觉?念头才起,封城急急摇了摇头,像是要把这种可笑的念头摇走一般。
天子近臣,皇家血脉,大人怎么会是可怜人?
封城压下心头荒诞的感觉,拿起角落里的扫帚开始打扫起来,院子本就不大,又因为只住着他和夏候洐两人,不过是两刻钟的样子便打扫干净了。只是有处地方……封城看了眼书房的方向,眼底有着些许的犹豫。
按说书房这样的地方,没得到大人的吩咐,他是不能进去的,但大人也从来没说过他不能进去。
封城默然片刻,到底最后还是推开了书房的门。
禀持夏候洐一贯简单明了的习惯,书房的布置也很简单,一张黑漆檀木桌和一张太师椅,椅子后是排一人多高装满各类线装书的书柜,再没有第三样的东西。
封城习惯性地先去收拾书桌,书桌同样很整齐,若不是砚台里留有余墨,封城几乎要怀疑夏候洐他这些日子从未进过书屋,拭了拭桌上的灰尘,封城便打算去擦后面的书柜,一转身却见纸篓里扔了张废纸,他弯腰拾起那张被搂过却又散开的纸。
“夜夜相思更漏残,伤心明月凭阑干,想君思我锦衾寒。咫尺画堂深似海……”
封城是识字的,他看着纸上潦草未写完的诗句,轻轻叹了口气,将纸重新揉成一团打算扔回纸篓,不想却瞥见纸篓里有张未完成的小像。
封城看了看手里的纸团,又看了看纸篓里露出半张脸的小像,默然片刻后,他将手里的纸团扔回纸篓,又站在那想了想,桌上的东西在他进来前是怎样摆放的,将一切复归原位后,他悄然退出了书房。
半个时辰后,封城换了身衣裳将各处屋子都上了锁后,离开小院喊了辆马车,朝着皇宫的方向驶去。
永昌寺。
夏候洐才到便让人将韩洵找了来。
“大人。”韩洵抱拳行礼。
夏候洐看着韩洵,“这个时候,人应该快到京城地界了吧?”
“回大人,是的。”
夏候洐略作沉吟后,道:“你和严宁带上几个人去迎迎。”
“大人可是怕锦衣卫那边会半路截胡?”韩洵问道,不等夏候洐开口,韩洵已经说道:“放心吧大人,锦衣卫那边最近忙着呢,应该无暇顾及来同我们抢功。”
锦衣卫忙?
夏候洐在脑子里过了过,想着最近有什么大案子能让锦衣卫忙,想来想去似乎都只有永宁公主这个未了的案子,他看着韩洵,“锦衣卫忙什么?”
“听说从吴州抓了个私盐贩子来,指挥使萧沉亲眼盯着。”话声一落,韩洵想起去年低夏候洐代表皇上去吴州整治官场盐商舞弊的事,不由小声道:“大人,您说不会是冲着您来的吧?
”
吴州的盐商才刚被夏候洐整治过,锦衣卫却从吴州抓了个私盐贩子来审,这事怎么看都透着蹊跷。唯一的解释,似乎也就只有萧沉和夏候洐打擂台了。
韩洵的话使得夏候洐目光微微一滞,不说两家上一辈的仇怨,单说因着苏臻的缘故,萧沉现在对他已然是恨之入骨,萧沉想要整他,还有比才被他整治过的吴州盐商下手更好的吗?
夏候洐不在乎什么龙恩圣宠,即便他身上留着李氏的血脉,可是对他来说,他也不过是诸多学得文武艺,卖与帝王家人中的一员。但,他不能让萧沉因他之故牵连旁人!
这么一想,夏候洐对韩洵说道:“让人去打听下,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抓来的私盐贩子叫什么。”
“是,大人。”韩洵行礼退下安排。
夏候洐默然片刻后,也跟着拔脚走了出去。
虽然是半山腰,但站在他这个位置却能将下方的风景一览无遗,只是,再美的风景日日看也会叫人厌烦,几个呼吸后,夏候洐正待转身离开,余光处却瞥见一抹熟悉的身影正沿着曲折蜿蜒的石径往上走来。目光一顿,下一刻,夏候洐拔脚朝着来人迎了过去。
不多时,两人便在半山腰相遇,不等来人开口,夏候洐先就问道:“你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