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臻一生当中从未如此艰难过,她真的很想很想帮忙,可却奈何实在力不从心。将一个被切割成三千六百片的人恢复成原样,她自问就是回到未来的那个世界也是不可能的。
“对不起,我很想帮你,但是我实在无能为力。”苏臻哑声说道。
夏候洐骤然抬头看了过来,俊美白皙如釉瓷的脸上残存着泪水的痕迹,形同死灰的眸子里写满了惊讶和错愕。
苏臻不忍心看他,默默的撇过了脸。
“你说什么?”
苏臻沉沉叹了口气,即便万分不忍可还是咬着牙,道:“我说,我不能按您的意思,给大树一个全身下葬。”
“你怎么就不能了?”夏候洐陡然拔高了声音,而随着声音拔高的同时,整个人身上的戾气也是一触即发,目光锐利地逼视着苏臻,“苏臻,你必须给大树一个完整。”
“我不能。”苏臻无视夏候洐的气势汹汹,一脸平静地陈述着事实,“夏候洐,我只是个人,不是神。”
夏候洐看着苏臻,眼底的愤怒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无法挣脱的绝望,那种绝望像把刀一样狠狠地扎在苏臻的心上,让她连呼吸都不太敢用力。
时间静静流逝,因为是在密室里,苏臻也不知道这会儿
外面是什么时候了,又过了大约半柱香的时间,眼见夏候洐还没有开口的意思,苏臻不得不说道:“那个……我得走了,我弟弟还在家里,他要是看不见我回去会害怕的。”
夏候洐似是如梦初醒般抬头朝苏臻看来,唇角微动,死灰一般的眸子里有细碎的亮光闪烁,用近乎祈求般的声音问道:“不可以试试吗?”
试试……苏臻下意识的便要口吐芬芳,可当对上夏候洐漆黑深渊却黯然无光的眸子时,一丝不忍悄然滑上心头,她垂了眼眸,闷声道:“可以,只是……”
“你需要什么,你尽管说……”似是想到了什么,话峰一转,道:“或者你列个单子给我,我按照单子给你置办齐了。”
苏臻深吸了口气,看着夏候洐:“首先,需要很多很多的冰,其次你把你能找到的忤作都找来,光靠我一个人是绝对不能完成这件事的。”
“好,我现在就回京城调冰找人。”夏候洐说道。
苏臻点头,眼见夏候洐眉梢眼角有着肉眼可见的如释重负,虽万般不忍但还是不得不硬着心肠,说道:“到底能恢复成什么样,我一点把握也没有,你……你不要抱太大希望,也许最后事情并不能如你所愿。”
夏
候洐目光微微滞了滞,然,却在下一刻,沉声道:“我明白,你不需要有压力,尽力而为就好,不论结果如何我都不会迁怒于你。”
苏臻长吁了口气,心道:那就好!
事情议定,夏候洐自是多一刻都呆不住,她对苏臻说道:“我们走吧,我先送你回城,然后我再回京城去。”
话落,拿起地上摆着的豆油灯拔脚朝前走去。
苏臻像来时一样安静地跟在他身后。
仍旧是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约走了一柱香的时间才回到了之前的那间小房子。天色却早已经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暗了,到处都是黑漆漆的,只有天空的星光和月色洒下淡淡的银白的光辉。
苏臻顿时心生焦急,失声道:“糟糕,我这个时候还没回去,虎子他们怕是要着急了。”
夏候洐脸上绽起歉意,“那我们赶紧走吧。”
话落一手举着豆油灯,一手伸了过来,抓起苏臻的手便大步走了出去。
苏臻应该是没有想到,她会突然伸手,一瞬的惊怔后人却已经被带着走了出去。
夜色迷漓,很快,苏臻从猝不及防下的怔忡和慌乱变得安静了下来,夏候洐的手掌依旧冰凉,夜风撩拨着他的发丝,细碎的发丝飞扬绽舞间有意无意地擦
拭着她的脸颊……鼻端弥漫着若有似无的竹香,清冷恬雅让人不由自主的想要靠近再靠近。
“你在这站会儿,我去套马车。”
话声落,夏候洐松开了握着的苏臻的手,大步朝着前院的马厩走去。
苏臻怔怔看着月光下自己瘦小白皙的手,那种骤然失去的感觉让她有种空落落的感觉,这样的感觉让她很是心慌,她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或者说这应该就是人们嘴里常说的情愫暗生吧?
不,不……苏臻摇头,拼命的甩掉这种不切实际的感情,一边暗自嘲讽自己的不知所谓,她怎么就会对夏候洐动了心?
“好了,我们走吧。”
这边厢,苏臻正天人交战的厉害,那边厢却响起夏候洐的声音。
若是不曾察觉自己的心思,苏臻还能冷静以对,现在知道了自己的心思,眼下除了她和夏候洐又再没有旁人,不知道为什么,一颗心突然就怦怦乱跳了起来,更甚至连抬头同夏候洐对视的勇气都没有。
苏臻声如蚊蚋的“嗯”了一声,抬脚便朝马车走去。
夏候洐自然不会想到,就这短短一盅茶不到的时间,苏臻的内心已然是天和地的变化。看到走到身前的苏臻,他依旧礼貌性的伸出了手,示意苏
臻扶着他的手上马车。
苏臻摇了摇头,“不用了。”
话落,像之前一样自己攀着车辕纵身爬上了马车。
“你坐好了。”夏候洐回头说道。
“嗯。”
马车笃笃朝着武定县城跑去,苏臻目光晦涩地看着笔直坐着赶车的夏候洐,她是无任如何也不会想到,有一日,自己竟然会对夏候洐动心!
苏臻无声苦笑默默收了目光。
喜欢一个人并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喜欢上夏候洐更不是什么天理难容的事,她只是……只是什么,苏臻也说不上来。但有一点她很清楚,那就是喜欢他,是她的事,和他并没有什么关系。
“我父母死后,大多数家产都已经充公,除了之前送你的那几间铺子,在京城外面我还有两个庄子并几十亩良田,待这件事了后,我将它们全都过户到你名下。”夏候洐说道。
苏臻几乎是想也没想的便拒绝,“不用了,之前的那几间铺子已经足够了。”
夏候洐虽然没有再坚持,但却也没有放弃。
苏臻知道,像他这样的人,说出来的话万没有收回去的可能,他既然说给她听了,自然就会去做。
叹了口气,苏臻轻声道:“如果你一定要对我有所表示,那可不可以由我来提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