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臻跟着温峤去了酒楼的单间,坐在二楼的雅室,推开窗便能看到码头上来来往往的船只。
不似天鸣寺大码头的热闹繁华,这边的码头虽然也有一定的气候,但两相一比较熟高熟低便一目了然。
苏臻才坐下,睡了一路的苏辂这时候醒了过来,瞪着迷迷瞪瞪的眼看了看苏臻,又看了看坐在苏臻对面的温峤,末了突然就咧嘴一笑,“大哥哥。”
温峤对上苏辂如同三月朝阳一般温暖灿烂的笑,心顿时柔软成水,下意识地伸了手过去,“来,大哥哥抱。”
苏辂“咯咯”笑着便要往温峤怀里去,却被苏臻给拦下了,“小辂乖,让陆离哥哥带了你去玩,姐姐和大哥哥说说话。”
苏辂不乐意,但他向来听苏臻的话,便是不高兴也没使小性子,而只是一脸不高兴的嘟起了小嘴。
“来,小辂,哥哥抱你去窗边玩。”陆离抱着苏辂去了窗边,指着大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让苏辂看起了热闹。
温峤拿起桌上的茶壶替苏臻倒了盅茶递了过去,苏臻接在手里,却是没有往嘴边送,而是看着碗里澄黄清澈的茶水,问道:“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温峤有片刻的犹豫,按他的本意他是不想告诉苏臻的,只是,他也不愿意欺瞒苏臻
,是故,苏臻话落他一番躇蹰后,还是将昨日在天鸣寺的事情说了出来。
苏臻听完温峤的话,半响都没能反应过来。
温峤见苏臻不言语,还以为她是在生气,神色间难免便陪了几分小心,轻声道:“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苏臻摇头,这会儿人也已经慢慢回过神来,她还是不能相信,世上的事竟然会这般的巧,理了理思绪后,轻声道:“你救下的那个人现在在哪里?”
“他伤得有点厉害,我原本想帮着找个大夫,但眼下城里越外都搜得紧大夫不好找,他也不同意,只说让我想办法送他回京城。”温峤说道。
苏臻看着温峤,“你是打算让我跟他一同走,是吗?”
温峤神色间的自责愈发的浓了,甚至连苏臻的眼睛都不敢看,嚅嚅着道:“原本我想送他走的,但是我得留下来找人,我……苏臻,对不起,你放心,路线我都安排好了,不会有危险的。”
“你误会我的意思了。”苏臻轻声道:“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我也不是害怕,说起来,这两人我也算是旧识。”
温峤一脸错愕地看着苏臻,“旧识?”
苏臻点头,“你还记得那年京城来接我进京的事吗?”
“记得,怎么了?”温峤问道。
“如果我
没有猜错的话,你救下的那个人就是当年来武定县城接我进京的人,他主子夏候洐是内行厂的都督。”顿了顿,又补充道:“他还有一个身份,是太子的表弟。”
温峤:“……”
几乎是一瞬间,之前所有想不通的事这会儿都想通了。
他之前还疑惑,张叔虽然是个胆大的,但胆大的同时他也是个谨慎的人,可这次他却不由分说的下了这样大的一个赌注。想来,应该是张叔他也知道了夏候洐和太子之间的这层关系吧?
苏臻这时候又补充了一句,“皇上死了,你知道了吗?”
温峤点头,“知道,昨天晚上就知道了。”
心里默默道:也许这次张叔真的是押对宝了,只要能把夏候洐安全送回京城,指不定张叔就会取郭春的位置而代之,成为另一个吴州首富!即便不这般,最其码他们以后也不用再过脑袋绑在裤腰带上打打杀杀的日子了。
温峤的目光落在了窗口抱着苏辂的陆离身上,他可以不替自己想,但不能不替陆离和齐光想,他们是那样的信任他啊!
“温峤,夏候洐你不用找了。”苏臻突然道。
别说温峤,就连一直一心二用留意着她和温峤讲话的陆离,这时候也回头看了过来。
“昨天在庙里我见过他
。”苏臻对温峤说道:“当时你和葛素正引了官兵在后山,我如果没猜错他肯定趁乱离开了。”
温峤倒不怀疑苏臻的话,如果夏候洐已经被抓,昨天晚上吴州城内也不必要施行临时禁夜令了。
只是,夏候洐他这会儿在哪呢?
苏臻这时候也在想同一个问题,不过念头只是一闪而过,比起夏候洐的行踪,她更在意的是葛素的死活。
“温峤,你说葛素伤得严重,能不能找信得过的大夫先给他看看?”苏臻说道。
温峤欲言又止地看了眼苏臻。
“苏臻姐,不是峤哥不找大夫。”陆离抱着苏辂走了过来,“只是事关重大,从前信得过的这会儿却未必信得过,依着我的意思,还是你们早些启程,等出了吴州地界再找个大夫给看看。”
话落又对温峤说道:“峤哥,这样吧你送苏臻姐她们离开,找人的事你交给我,你看行不行?”
温峤朝苏臻看了过来,似是在征求苏臻的意见。
苏臻的目光却是落在了苏辂的身上,行程的凶险不言而喻,她可以死,苏辂不能死!对上温峤看来的目光,苏臻点头道:“就按陆离说的办,你把我们送出吴州地界后就行,接下来的行程我们自己走。”
正说着话,外面突然响起一阵喧哗
声。
温峤和陆离交换了个眼色,下一刻,俩人齐齐朝窗口走了过去。
街道上突然便来了大队的士兵,正一家一家的搜捡着。
温峤脸色一变,对苏臻说道:“怕是走漏了消息,我们得赶紧出发。”
话声落,温峤一把自苏臻怀里抱过苏辂,招呼苏臻道:“你跟我来。”
苏臻也不敢耽搁,当即亦步亦趋地跟在温峤身后走了出去。
好在这间酒楼离码头最近,士兵虽然来得快,但还没来得及检查过来,温峤和苏臻匆匆出了酒楼,便脚步如风的朝着码头角落一艘略显破烂陈旧的乌蓬船走去。乌蓬船上一个上了年纪的老汉见到温峤,笑着迎了过来,“峤哥,你来了。”
温峤点头,示意老汉先把苏臻扶上船,待苏臻上了船后,他这才抱着苏辂上去,不待苏臻进到船舱,他便急急说道:“老乌,我们现在就走。”
老乌“哎”了一声,转身去了船尾。
温峤又对站在岸上的陆离道:“你也回去吧,张叔那里该怎么说,你知道的吧?”
陆离点头道:“我知道的。”
温峤点头,示意老乌开船。
而就在船刚刚驶出码头,又有一队的士兵朝着码头跑来,一边跑一边大声喝斥道:“码头的船都不许动,违者格杀勿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