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雪安将萧沉送下山,目送着一行人策马离开后,这才和千红重新往半山腰处的宝塔寺走去。
很快便有人将消息送到了葛素这里,葛素看了眼书房的方向,摆了摆手示意来人退下后,他原地站了一会儿,少倾,抬脚去了西厢房。
大树正拿着块帕子擦拭着他的那把五尺大刀,见到葛素进来,手上动作一顿后,问道:“你不在世子跟前伺候,跑我这来干什么?”
“我来跟你商量件事。”话落,葛素走上前,蹲在大树脚边,“萧沉出城了,你知道吗?”
大树一边继续摆弄着他的大刀,一边干脆利落地说道:“不知道。”
“那我现在告诉你了,你知道了吧。”
“嗯。”
嗯?!
葛素抬头看了大树,“你是木鱼啊,敲一下响一下,不敲不响?”
“你是闲得没事,来找我吵架的?”大树斜睨了葛素问道。
话落,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手里的刀朝着葛素跟前抡了抡,葛素只感觉一股森寒扑面而来,没等他惊叫出声,额前他引以为美特意蓄出来的一缕发已经飘然坠地。
大树的刀法很好,一缕发断得很彻底,就光剩个黑茬茬固执地立在额前,很是喜感。
葛素怔怔看了眼地上的断发,又抬头看了看一脸满意正将大刀归鞘的大树,好半响后才“蹭”地一下跳了起来,
火烧了屁股似的在屋里打着圈圈。
“你干什么?发羊颠风吗?”大树很是不解的问道。
“镜子,镜子呢?你把镜子放哪了?”葛素一边吼着一边继续转圈圈。
“我一个糙老爷们要那娘们用的东西干什么呢?”话落,在葛素目瞪口呆中,补充道:“我这没有镜子。”
葛素指着大树,小脸白一阵青一阵的,最后狠狠一跺脚,甩手便要往外走,不想,大树却在他背后冷不丁地说了句,“我说,你到底来找我干什么?”
正等一鼓作气跑出屋子的葛素步子一顿,回头看着大树,是了,他来干什么?他是来和这根烂木头商量事情的啊!
这么一想,葛素也顾不得镜子不镜子的了,他重新走到大树身边,压着嗓子道:“木头,萧沉去见顾雪安了,你说这事,要不要告诉爷?”
大树脸上露出一副“果然,你这家伙一天到晚,就只知道拿那些鸡零狗碎的事去烦世子”的表情。
葛素却毫无自觉,而是盯着大树一迭声地道:“你倒是说句话啊!我就知道,这事商量你也是白商量,还不如……”
“这事和世子有关系吗?”大树打断葛素的话。
有关系吗?
葛素被问得当场噎住了。
怎么就没关系了?
就算自家世子爷不打算娶顾雪安了,可也不能让萧沉把人给娶了吧?这俩人真
要成了,那以后真要见面得多尴尬啊?
葛素才要开口,书房的门却在这时打开了,身长玉立一身华丽锦服气质儒雅的晋王踱着八字步走了出来,一身玉白色束腰直裰的夏候洐不紧不慢地走在后面。
葛素顿时忘记要同大树的争辩,当即转身出门顺着墙根慢慢往夏候洐和晋王站着的方向挪。
“你留步吧,我和你的关系,虽然不如你同二弟亲厚,但到底我比你年长不少,有些话可能说重了,但本意却是为你好,你听过就听过别放在心里。”晋王对夏候洐说道。
夏候洐垂眉低眼一副谦卑受教的样子,待晋王把话说完,这才开口道:“王爷言重了,臣感激尚且不及,又怎会生怨忿之心?”
晋王笑了笑,拍了拍夏候洐的肩,抬脚朝外走去。
夏候洐落后半步,直把人送出门外,目送着晋王的马车驶出胡同后,这才收了目光返身折了回来。
“爷,晋王他来干什么?”葛素突然窜了出来,跟在夏候洐身后问道。
夏候洐却是连个眼角的余光都没给他,径直朝着书房走去。
“爷,爷……”葛素犹不自觉地跟上前,一边碎碎念道:“爷,有件事,也不知道说还是不说,您……”
“那就等你想好了再说。”夏候洐打断他的话说道。
葛素:“……”
那不就是因为想不好,才不
知道说还是不说吗?
目送夏候洐进了书房,葛素霜打得茄子一样耷拉着脑袋坐在了阶沿上。
可真是的,他这是为了谁啊?
不想,夏候洐的声音突然在头顶响起,“你坐在这里干什么?什么时辰了,还不去做饭?”
葛素:“……”
夏候洐似乎也不需要葛素的回应,吩咐完葛素去做饭后,他拔脚去了西厢房。
葛素傻眼了。
他的价值难道就只体现在,他会做饭吗?
几乎是念头才起,他便蹑手蹑脚地朝着西厢房走去,人缩在墙根蹲着,耳朵则贴着墙壁偷听起来。
“你今天晚上摸进晋王府一趟。”夏候洐对大树说道。
大树“哦”了一声,等了等,眼见夏候洐没有继续再说的意思,不由得问道:“爷,是兜一圈就出来,还是……”
夏候洐想了想,“晋王开府的时候,皇上曾经赏过他一枚私玺,你把那枚私玺带出来。”
大树有点傻眼。
皇帝的私玺虽然比不上传国玉玺,可一样也是宝贝,既然是宝贝晋王肯定小心收藏,他这两眼一摸黑的进了晋王府怎么找?
夏候洐似是看出他的为难,想了想,轻声道:“真找不到也没关系,你看哪样顺眼就拿哪样,总之带点东西出来,出来的时候把动静也弄大点。”
“要多大?”大树问道。
“最好能惊动东城兵马司。”
夏候洐说道。
五城兵马司负责京城治安巡防,晋王府在东城,归东城兵马司管辖,晋王府失窃却还惊动东城兵马司……大树隐隐觉得自家世子如果不是疯了,就是在筹划件很大的事。
想到晋王才离开没多久,夏候洐便给出这样一个任务,难得有好奇心的大树,小心翼翼地问了句,“世子,晋王他来找您可是有事?”
“是来当说客的。”夏候洐淡淡道。
“说客?”大树不解问道:“替谁当说客?”
“顾雪安。”
顾雪安?!
大树傻眼了,屋外扒着墙根偷听的葛素也傻眼了。
大树倒还好,他知道夏候洐是个心性坚定的人,决定的事断没有挽回的余地,葛素却是兔子似的窜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抢进屋子,“爷,晋王是不是劝您娶顾雪安?您听小爷……的一声劝,娶不得,千万娶不得……您是不知道,那顾雪安和萧沉搞到一起了!”
夏候洐目光轻抬朝葛素看了过来。
葛素当即竹筒倒豆子,将萧沉今天什么时候出城,然后到了玉潭山被顾雪安拦住,两人孤男寡女的在半山腰处呆了有小半个时辰的事情给说了。
夏候洐听完葛素的话,久久没有说话。
便在屋子里的气氛变得越来越沉闷,越来越让人不安时,夏候洐目光轻抬,看着葛素,“谁让你盯着萧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