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黎舒自铺子回来,少不得同苏臻说起了萧沉。
“姐姐,你不害怕吗?”
苏臻正一脸慈爱地看着睡得香甜的苏辂,听到黎舒的问话,少不得抬头看了过来,笑着说道:“我是去帮他的忙,他们就算不把我奉为上宾,肯定也不会为难我,有什么好害怕的。”
黎舒“哦”了一声,想了想,一脸羡慕地道:“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也可以去京城看看。”
“以前虎子也说过这样的话,结果没过多久就跟我去了京城进货。指不定下次我再去京城,就带着你一起去了。”苏臻道。
黎舒听了一对桃花眼笑成了两弯月牙,“真的吗?那我真希望那一天早点到来。”
次日,苏臻起了个大早。
大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腥气,同时掺杂着不知名的淡淡花香。
苏臻轻手轻脚地出了院门,紧了紧背上的小包袱正准备抬脚朝巷子口走去时,骆晚却突然开门喊住了她,“苏臻。”
“骆晚,你怎么起这么早?”苏臻回头看着骆晚问道。
骆晚将手里的两个油纸袋递了过来,“你还没吃早饭吧?我做了几个葱油饼,你带在路上吃。”
手里的油纸袋微微烫手,显然这饼
也才是刚刚做好。
苏臻笑着说道:“谢谢,还有,你跟婶子说一声,小辂得麻烦她费心了,我会尽量早点回来的。”
“小辂有我们呢,你不用挂心,你顾好自己就行了。”骆晚送着苏臻朝巷子口走去。
萧沉跟她约的是卯时三刻,苏臻特意提早了足足两刻钟,就是不想像夏候洐上次来找她一样,弄得沸沸扬扬。想起来,她都觉得郁闷,昨天为什么不同萧沉约好在城外等。
“苏臻!”
正想得出神时,耳边响起骆晚的声音。
苏臻下意识的抬目看了过去,道:“什么事?”
骆晚却没有说话,而是对着不远处的巷子口微微抬了抬下颌,苏臻不由得回头看去。
巷子口,萧沉一身青衣负手而立,迎着晨曦眉梢含笑,朝着她款款走来,身后微微露出半壁的斑驳白墙,还有那不知道从谁家院里斜斜探半枝缀满枝头的玉白梨花,这一幕美得如同移动的风景。
“苏臻,说实话,我这会儿真的挺羡慕你的。”骆晚轻声说道。
“羡慕我什么?”苏臻好笑地问道。
骆晚哼了哼,没好气地说道:“明知故问。”
“哎,我是真不知道,你为什么羡慕我。”苏臻收了看向萧沉的目光,回头
骆晚说道:“你告诉我,我有什么好羡慕的?”
骆晚嗔了苏臻一眼,“行了,别跟我这打马虎眼了,赶紧走吧,再不走,等会儿巷子里的人都开门了,又得闲言碎说上几个月。”
“无所谓。”苏臻淡淡道:“他们爱说随他们说去,反正又不当我面说。”
话是这样说,但人却已经是紧了紧肩上的小包袱,大步朝着萧沉走了过去。
“萧公子,这么早。”远远的,苏臻便同萧沉打起了招呼。
萧沉眉梢轻挑,脸上绽起抹温文尔雅的笑,“你也挺早的。”
苏臻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探头看了眼巷子口的马车,“您没有别的事了吧?”
萧沉摇头,“没有,我就是专程来接你的。”
“那走吧,早点出发说不定晚边就能到京城了。”
话落,苏臻拔脚便走。
萧沉看了看苏臻,又看了看站在原地浑身不自在的骆晚,稍倾,自失地一笑,转身跟上了已经走出一段路的苏臻,“那是你的朋友?”
苏臻回头看去,见骆晚还站在原地,见她看来,忙不迭地伸手朝她挥了挥,苏臻心头一暖,扬声道:“骆晚,回去吧。”
骆晚对着苏臻挥了挥手。
这个时候,巷子里已经有不少人家早起出
门,因着昨天的一场大雨,苏臻和萧沉的事只在极少部分人里发酵渲染。这会儿乍然看到苏臻背着包袱跟在萧沉身后离开,顿时个个人的目光像火焰般炽烈,恨不得将苏臻身上看出个洞来。有住在对门隔壁的妇人当即急不可耐地聊起了八卦。
骆晚不愿听那些闲言碎语,转身急急往巷子深处的家走去。
“骆晚,那是苏臻吧?她身边的那个男的是谁啊?”
问话的是在街头摆摊卖针头线脑的魏大媳妇,生得虎背熊腰,脸大如盆,却喜欢涂脂抹粉穿红着绿,整条巷子就她最喜欢说长道短。
骆晚给了魏大媳妇一个皮笑肉不笑,眼睑一垂,也不走了,干脆小跑着往家去。
气得魏大媳妇对着她跑远的背影狠狠啐了一口,骂道:“跑什么跑?后面有狗追你啊!”
已经跑远的骆晚低声道:“狗有什么可怕的,你比狗可怕多了,好吧?”
且说,苏臻坐着萧沉的马车一路往城外驶去。
马车不大,但坐两个人却是绰绰有余。
苏臻自打上了马车后,便安静地缩在角落里,尽量减低自己的存在感。
萧沉似乎也有自己的心思,两个人,一个倾身向左,一个倾身向右,无一不例外地将目光投
向了外面渐行渐远的街景。
直至马车出了城,因为一天一夜的雨,原本平坦的官道早已经变得满地泥泞,马车轮子时不时地在泥沙地里打个滑,走了小半个时辰也没走出三十里地。
“看样子今天是到不了京城了。”
头顶响起萧沉的声音。
苏臻“嗯”了一声,淡淡道:“没关系,今天到不了,明天总能到。”
萧沉笑了笑,却突然道:“苏臻,你在生我的气吗?”
苏臻有刹那的错愕,怔怔看了萧沉,“我为什么要生你的气?”
萧沉被问住。
一阵默然后,才重新开口道:“没什么,只是,我以为……”
我以为,有了那一晚的相谈甚欢,在你心里,我可能会是朋友,只是……萧沉唇角挽起抹自嘲的笑,目光重新瞥向了车窗外。
苏臻等了等,没等到萧沉开口,她本想说几句缓解下这让人尴尬的气氛,但余光处对上萧沉漆黑的后脑勺,她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说到底,她和他不过是有过几面之缘的陌生人,既是陌生人,就该守着陌生人的本分。只是,苏臻想到自己一直没有机会说出来想法,少不得有些心浮气躁起来。
这份烦躁一直持续到入夜,他们借宿在一户农家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