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天过来,也是在你临死前告诉你实情,免得你还带着这份自以为是下地狱去,到了地府还扰得我们不安宁。我可还打算和驸马一起安安稳稳的共度余生、死后埋在一起呢!”
这一通话,不知道柏信义听到了没有。反正田欢听在耳朵里,她心里都不免一阵揪紧,可想而知对柏信义的杀伤力有多大。
柏信义还在摇头,不停的喃喃自语:“不可能,你明明就是迷恋我的,他比不上我,永远比不上……”
端宜长公主轻嗤了声,直接抬脚就走。
“话说完了,我们走吧!”
一行人走出牢房,立马马不停蹄的就要朝外走去。
“舒娘,等一等!”
谁知道,柏信义突然冲过来,他双手死死抠住牢房的柱子,双眼死死盯着端宜长公主。
然而端宜长公主仿佛没有听到,她径自抬脚,一往无前。
柏信义忙道:“如果我说,我是真的喜欢你的,你信吗?我和阳泓的母亲、还有后来的夫人都只是族内的撮合,从始至终我放在心上的女人都只有你一个!”
“这是你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端宜长公主只凉凉丢下这一句话,人已经走远了。
眼看她毫不留恋的离开,柏
信义抓着柱子的双手慢慢松开,他的人也滑落到了地上。
“舒娘,舒娘……”他轻轻叫着这个深藏在心底的名字,“我喜欢你,真的喜欢你啊!自从你第一眼看向我的时候,我就已经沦陷在你的眼眸里。可是为什么,现在你却不喜欢我了?舒娘……”
他还清楚的记得,三十年前,他以二十岁的年龄考中状元,意气风发的参加折桂宴。折桂宴上,他妙语连珠,写诗作文提笔就来,那一份份的锦绣文章看得皇帝拍手叫好,榜眼探花也都对他甘拜下风!皇帝兴致大发,折桂宴后还不舍得放他们出去,而是主动提出要领着他们去往御花园赏梅。
只是他们去得迟了,梅园里早已经有人。
远远看去,只见一个高贵端丽的身影站在梅树下,纤纤玉手伸向一枝盛放的梅花——这也是整棵树上开放得最好的一枝。
只是花枝略高,丽人踮起脚试了几次都不成功。她动怒了。“本宫命令你,赶紧下来!再敢不让本宫把你摘下来,本宫就把你这棵树都给锯了!”
虽然没有见到她的正面,但这凶恶的模样却一点都不让人厌烦,却透出满满的娇蛮小女儿情态,愣是叫他看迷了眼。
旁
边的宫女小声道:“公主,要不您在这里稍等片刻,奴婢去给您取一个小杌子来?”
“不要!我就不信了,今天我还摘不下这一枝花!”丽人明显已经钻进了牛角尖。她拒绝一切帮助,坚持要以这样的姿态这下这枝梅花。
皇帝见状,他不禁摇头。
“诸位爱卿,咱们往那边走吧!”他直接选择了放弃丽人所在的那条路。
榜眼和探花毫不犹豫的选择了跟随皇帝的脚步。可是他踟蹰一会之后,却毅然决然的踏上了一开始的路。
快步来到丽人身边,他长臂一伸,轻松折下这一枝梅花,而后毕恭毕敬的送到丽人跟前。
“公主,请。”
“谁许你帮我折下来的?”丽人回头怒吼。
只是当发现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年轻俊美的面孔的时候,她猛地一愣,眼底绽放出一抹惊艳。
他抬起头,也在丽人的眼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最终这位丽人并没有拿走梅花,而是反手将梅花簪在了他的状元帽上。
“嗯,很配呢,你就这么戴着吧!”
摆摆手,她轻巧的走人,徒留下高傲的背影,引发年轻的状元公心中一道道旖旎遐思。
所以,从一开始就是他主动的。他先动情,他先示
好,在得到公主的回应后,他简直欣喜若狂,仿佛一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甚至两个人之所以生下顾长水,也是他借酒装疯的结果!他喜欢她,想要把她留在身边,甚至不惜用孩子捆住她!然而她终究不是那等怯懦的小女子。
而他,为了瞒过博族族老,为了说服自己并没有叛国,他给自己寻找了无数的借口,到头来彻底失去了她。
曾经亲密相依的点点滴滴依次在眼前闪现,柏信义慢慢扬起嘴角,又轻柔的呼唤了一声——
“舒娘……”
当顾长水一行人刚回到长公主府,天牢那边就传来消息——柏信义死了,就在他们离开之后不到一炷香的时间里。
一个时辰后,阳泓也死了。
不过临死前他主动要求把遗体交给田欢,还让那个牢头带话:“我任你处置。”
饶是头顶上艳阳高照,田欢也被吓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这个人是不是个疯子?”她没好气的道。
“他不是疯子,只是和他爹一样,太过自以为是了!”顾长水道,“或许也是因为博族王室太过注重血统,导致上层全都是近亲结亲的缘故,最终生出来的孩子要么是傻子,要么聪明得过分。而那些聪明
的人脑子其实也都不大正常。”
“那你呢?”田欢道。
“我多亏了身上流着母亲一半的血,所以我可比他们正常多了!”顾长水立马就道。
田欢无语摇头。“我服了你了!”
“嗯,其实我也很佩服我自己。”顾长水点头,他长舒口气,“我也万分庆幸,那家伙终于死了!不然他要是还好端端的活着,我只怕天天晚上都睡不着觉!”
“啊?这是为什么?”
“因为我没有信心和这样一个疯子争抢你啊!”顾长水在她鼻尖点一点,“他对你的迷恋,就像柏信义对母亲一样,来得莫名其妙,却又热烈如火。然后还自以为是的折腾出来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这种人最难缠了!”
的确。
端宜长公主这么高贵的人,不也被柏信义给纠缠了二十多年?要不是她将错就错直接还击回去,她现在的名声只怕要更不堪!
田欢打了个哆嗦。“其实我觉得阳泓和他爹还是不大一样。他给我的感觉就像是真的把自己当成了你,然后理所当然的把我视为他的妻子。他觉得他爱我,然后这个想法深深的镌刻在内心深处,导致他自己都信了。”
不过这么说来,她怎么感觉这个人更变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