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慕晴用力捏着指节，仿佛褪尽了全身血液，整个人一片苍白。
她无法否认。
通过那天君琉曦的自述，她也大概明白了，九年来哥哥一直由昭王夫妇抚养。
今日他能说出这样的话，可见昭王妃也将他视如己出，疼爱有加。
而她要做的事，是给一个幸福的家庭里，强塞了一个外人进去。
昭王妃待昭王一片痴心，不管她是否能容下扇儿，她绝对不会大度到心无芥蒂。
她明白自己要做的事，必然会惹昭王妃不快。
可毕竟昭王和师父那么热烈地相爱过。
师命在身，扇儿更是她心中最重要之人，千难万险，也要当面告知昭王！
“你听到没有！！”
见她沉默不语，君沐昀更是火冒三丈。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她竟然还抱有幻想，这人怎么就这么不知廉耻！
苏慕晴咬一咬唇，固执地反问：“若我……执意要见昭王呢？”
“——！！”
君沐昀再难压抑心中怒火，扬手一个耳光落下。
这一巴掌说重不重，说轻不轻，直打得苏慕晴一个踉跄，歪了身子扑倒在摞得松松垮垮的柴堆上。
“滚！！”
君沐昀竭力隐忍着怒气，还是决定给她最后一次机会。
“这一巴掌，迄今为止，你做的任何事，我都不再追究！但，你若胆敢再接近琉曦，胆敢再对昭王有非分之想，我剁碎了你！”
苏慕晴按着脸上红肿，深陷的手指剧烈地颤抖着，几乎抓破了自己的脸。
她用了九年去逃离童年梦魇。
却在每一次和他的相见重回深渊！
毒性上涌。
胸口剧烈的撕痛，像是要把她扯成两半。
喉头一甜，一大滩血喷涌而出，穿过半人高的柴堆，淅淅沥沥地拍在地面之上。
君沐昀眉心一紧，自己下手不重，怎么会吐血？
下意识上前扶她，指尖刚一触到她的肩膀，苏慕晴回身便是当胸一掌，带着极浓极重的怨恨，狠狠地推开了他。
她眼中迸发的仇恨之火，已浓烈到恨不得将他燃成灰烬。
君沐昀反被她的眼神震慑住，心中不禁嘀咕，明明她才是恶人，自己大度不与她多做计较，怎么反而心乱起来？
再做纠缠，自己恐怕要毒发身亡。
苏慕晴用力咽下口中血沫，强撑着稳一稳心神，夺门而出。
……
半日后，苏府深闺。
高院墙头，利落地翻入了一个人影。
落地时还有些摇晃，显然大病未愈。
一醒来就听君沐昀说了发生的事，他的一颗心仿佛被人从胸膛里扯了出来，一刻也留不住，当即闯入了苏府。
“云霜！”
顾不得会不会被其他人发现，君琉曦边喊边冲进了她的房间。
房中的洗澡桶还冒着腾腾热气，但没看到人。
难不成她在洗澡的时候晕过去了，滑进了水里？！
“云霜！！”
君琉曦失声痛呼，俯身疯狂地在水里摸索着，却一直捞空。
一条干净的大毛巾从侧边飞扑在他的身上。
君琉曦猛地抬眼望去，苏慕晴正好端端地站在那里，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
“竟然还说尹初煦傻！茅坑那么大，捞一捞还能理解，这桶这么小！”
“你不会应我一声？！”君琉曦又急又气地怒吼。
竟然还拿他跟尹初煦比！
“你进来的时候我还没穿衣服！这不刚穿好！”苏慕晴喊得更大声，不耐烦地催促：“赶紧擦擦，别着凉了！”
她关切的话语和苍白的脸色让他再凶不起来，乖乖地被她扶着坐下。
苏慕晴嘴上凶狠，手里却是动作轻柔地给他擦去袖上水渍。
“他们欺负你了？”
君琉曦抚上她脸上依旧残留的红肿，简直心痛到无以复加。
君沐昀居然下了这么重的手！
“我这就去烧了天香阁！”
“没有啊。”苏慕晴满不在乎，一口承认罪行，“谁让我运气不好，还没来得及多做点什么，就被抓了个现行。唉，当时我就不应该先脱自己的衣服，应该先脱了你的裤子玩耍！”
她知道君沐昀在他心目中的位置，并不想让君琉曦为难，故意打岔。
“都是些什么乱起八糟的！你嘴里能不能有句真话？”
苏慕晴匪气兮兮地打了个响指，满意地点头：“很好，请保持这种盲目信任我的态度，这样的话我才有下一次的机会。”
君琉曦重重一叹，她越是这样什么都不在意，他越是为她感到心疼。
“原老前辈的事，你们怎么打算？”
“我醒来之后就听他们说起你的事，什么都没顾上谈，就直接来找你了。”
“七殿下，你现在还有头等重要的事要去做，先去忙你的事，别再为我分神了。”
苏慕晴收敛了嬉笑，话语间毫不掩饰对天香阁的厌恶。
“天香阁那边，只要他们不再我找麻烦，我不想再跟他们有任何牵扯，见都不想再见。如果有朝一日，我真的需要你的帮助了，我一定会缠着你不放！”
她也十分关心原野王的去向。
原野王是知道灭门凶手的，君琉曦早一日知道真相，她自己也能早一日安心。
至于君沐昀那边，她虽失望已极，又没有恨到不共戴天。
毕竟，他也不过是真心为君琉曦和昭王夫妇好。
只要远远地各自安好，再无交集，便是她最大的心愿了。
读懂她眼中的坚持，君琉曦只有无奈地点头。
“你自己保重。有任何难处，一定来找我！”
“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