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怜月看着瞬间消失了身影的巧莲,摇了摇头坐下。
“小师父看人真准,竟比我这个主子还要了解巧莲。”
杨奇拎着茶壶给楚怜月倒了小半杯热茶,白皙的手臂上青筋很是明显。
“方才你吃糕点时,她一直在咽口水,在看见你放下东珠簪时,眼底的亮光就灭了。所以我那么说,正中了她的所想所求,无关看人准否,只要用心,总能发现些有意思的东西。”
楚怜月看着比自己年轻了大概三四岁的少年,默默叹了口气,果然眼界学识与年龄无关。
“那不知小师父又是如何看出我有想要做的事,又很是凶险?”
杨奇抬眸瞥了眼好奇的楚怜月,突然扬唇一笑。
“蒙的。”
“蒙的?”
“是,就是我随口胡诌的,很意外吗?”
杨奇最近将老秃驴忽悠人的本事学了个七七八八,一直没有尝试,今天遇到楚怜月不知道为什么就突然想试一试,结果还真的撞上了。
经过这些日子的修行,杨奇不得不承认,老秃驴还是有点能耐的,至少这个蒙人的本事一蒙一个准。
杨奇的表情太过坦荡,以至于楚怜月仍不敢相信他亲口说的话。
“真的是蒙的?”
“是,不过既然蒙对了,施主不妨听听我的建
议。”
楚怜月没忍住翻了个白眼,都说是蒙的了,那还有什么好建议需要听?!
楚怜月整个人太过死气沉沉,又散发着难以抑制的悲伤,这一个白眼瞬间让她鲜活了不少。
“既然施主要行之事有些凶险,不如放一放,毕竟致命一击才是最痛快的。钝刀子割肉固然折磨人,可把自己搭进去就没必要了。”
楚怜月握着茶杯的手,指尖因为用力而退了些血色,抬眸看着面容平静的少年,楚怜月轻声问道。
“小师父难道不是该劝我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吗?”
杨奇像听到了一个笑话般咧了咧嘴,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抿了口茶,感受着舌尖的蔓延至舌根的苦涩后,摇了摇头。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佛原谅了放下屠刀的人,可死于屠刀下的亡魂呢?只要有一个亡魂不肯原谅,那放下屠刀之人的孽债就还不完,成佛也不过是换了个身份继续背着那份罪孽,所以还不如痛痛快快的做自己。”
“小师父这话不是自相矛盾吗?你劝我放一放,又劝我痛快做事。”
“不矛盾啊,我劝你放一放,是为了更痛快的做事。”
楚怜月将温度渐冷的茶一饮而尽,听着茶杯撞击石桌的声音,苦笑了一声。
“不论我
放不放,这事只有我自己可以做,又有何分别?”
“女施主觉得自己不会有贵人相助?”
“呵——贵人?!若真有贵人,那我放一放也不是不行。”
“女施主不如和我打个赌,我赌你一定有你的贵人。”
“若是没有呢?”
“那我就来做那个贵人。”
楚怜月这下不再低垂着头了,双目牢牢看着面前的少年,自信的模样让楚怜月想嘲笑愣是没嘲笑的出来。
“好,赌就赌,打赌总要有期限的吧?多久?”
“瓜熟蒂落之前。”
楚怜月一听瓜熟蒂落四个字,顿时神情扭曲了起来,一副想笑不能笑的样子,如果真如这少年说的那样,那这件事的发展就实在是太好笑了。
“好,我等。还不知道小师父的名字呢,我叫楚怜月。”
“杨奇,可以叫我小奇,我叫你阿月吧。”
楚怜月的笑容顿住了,阿月……多么久远的称呼,自从母亲死后,再没有人能亲切的呼唤自己一声阿月了。
“没大没小,你叫我一声姐姐才对。”
“你叫了我半天师父,我再反过来叫你姐姐,不觉得乱吗?就叫你阿月,就这么定了。”
楚怜月觉得自己被占便宜了,早知道一开始就该叫小神棍的,叫什么小师父啊,呸呸
呸……
楚怜月也不知道为什么,和杨奇聊完整个人心情好了不少,去厨房里把巧莲拉了出来,拖着依依不舍抓了三个花卷走的巧莲又去看了眼郑氏的长明灯,楚怜月才坐上了皇子府的马车下山去了。
杨奇端着楚怜月怎么都不肯带走的糕点找到了还在打坐的静心大师,直接一屁股坐在石头上,拿起一块糕点吃了起来。
“渡到人的感觉如何?”
静心大师眼睛任然闭着,杨奇吃完一块糕点后,从袖袋里掏出那枚东珠簪在阳光下晃了晃。
“收获很大。”
“哦?说说有何体悟?”
“体悟啊,很白很圆很亮世所罕见的极品。”
静心大师皱了皱眉,睁开眼被一道亮光闪的眼前白了白,适应后定睛一看杨奇手里的东珠簪,点了点头。
“的确少见,第一次就这么厉害,不错不错,就说跟老衲修行比跟教书先生学到的多吧。”
杨奇指了指还剩一块糕点的碟子,将东珠簪收回袖袋里,站起身往厨房走去。
“今天好像煮了芋头菜粥,你快点啊,不然又都被那胖子吃光了。”
静心大师一听,赶忙将糕点塞进嘴里,端起空碟子几个纵身就往寺里赶,嘴里还骂骂咧咧的说他敢就罚他去刷恭桶。
楚怜月到
皇子府时,天色已然全黑,下了马车一路往正院走,奴仆们看见了都谨慎小心的行着礼,比往日里还要谨慎的多。
巧莲觉得奇怪,一路忍着到了正院关起门来,立刻忍不住的问道。
“娘娘你觉不觉得府里好奇怪啊?”
“有什么可奇怪的,不就是知道了我收拾了楚怜星一顿,让她吃了哑巴亏么。”
“大家怎么会知道啊?那女的不是该瞒着么,这多丢自己的脸啊。”
“这世上哪有想瞒就一定瞒得住的事?早上的争执恐怕早就被人看在眼里了,反正丢脸的不是咱们就好。备水我要沐浴,告诉小厨房一声,我要吃酒酿圆子。”
“是,奴婢这就去。”
楚怜月看着几个婆子将热水端进来倒满浴桶,刚刚脱的只剩中衣,门一脚被踢开了。
一身酒气的唐稷一进屋就闻见了一股淡淡的茉莉花香,循着香气走到了净房,看着一脸冷淡望着自己的楚怜月,唐稷沉浸了好一段时日的胜负欲被激了起来。
楚怜月一看唐稷的眼神就知道他想干什么,然而今天自己着实没心情伺候,目光移到他身后,疑惑的问道。
“你是谁?”
唐稷迷蒙着双眼下意识扭过头去看身后,只觉得后脑勺一阵疼痛,人就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