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午膳吃的食不髓味,各人有各人的心思,错综复杂。程晏惟胃口小,没吃几口便搁了筷子。
本想离去,却传来侯爷到的通传。
“侯爷。”
“父亲。”
程侏大约很重视这个儿子,不然也不会这么快便赶来。侯夫人邀他入座一同用膳,他顺着话便落座。
程晏惟不想打扰人父慈子孝,刚张嘴,就对上程侏冷淡的眼神,就咽了回去。
“阿行这些日子如何?”
“回父亲,一切如常。明年开春,就会随教练北上。”
说到北上,程晏惟才来了些兴趣。
“嗯,自己做出一番功业来才行。”程侏倒是没有多余的说辞。他不开口,其他人自然也是安静地用膳。
程晏惟什么也没听到,无趣地瘪嘴。
没过一会儿,程侏夹菜的筷子顿了顿,眼神若有若无地流连在两个女儿之间:“晏惟也去书堂了?”
“是。”
本以为免不了一顿说教,然而程侏只是点点头:“女子多念书也好,不过你们姊妹之间要和睦相处。”
话音落下半秒,程侏转眼过来看她:“日后嫁去夫家,兄弟才是女子娘家的依靠。”
话里警告意味十足。
程晏惟皮笑肉不笑,点点头。
他的来意既已达到,便不再多留,唤了程连行一道,便起身离开松贵堂。
程晏惟紧随其后。
半路上,克疾凑过来,有意拉开与身后人的距离,大家个个都是人精,自觉地放缓了步子。
“扬州来信了。”
说到扬州,她眉目舒展,笑意坦诚许多。
“我就说嘛,这都一天了,怎么还没个音信。”她步子轻快起来。
花壹在后边望着。
今日太阳不热烈,暖和得正正好。日光里,她身姿轻盈,有了十三四岁女儿家的姿态。
一至尔思筑,她便推搡着克疾往屋里走,还是花壹出声提醒她,才恍然想起安置方才挑的两个丫头。
“花丛名字不必更改,至于你,”她顿了顿,看向另一个被夸赞赏心悦目的女孩,笑意愈深,“便更名花华罢。”
在若干面黄肌瘦的小丫头里,她出落得亭亭玉立,身材苗条纤瘦,尖下巴,桃花眼,好好梳妆一番也定然是个美人。
程晏惟眼神不明,轻笑了声。
不再过多停留,她让花壹吩咐好事宜,自己便大踏步往屋里走。
掩上门,克疾递给她一封信。
泛黄的油纸,捏着薄薄的,她打开,两张纸,满满当当,密密麻麻。落款处提了个谢字。
眼泪几乎不受控制地涌出,她从见到第一句见字如晤起,思念便如澎湃的潮水,再难止息。
“克疾……”她掩面而泣,泣不成声,“我想娘,想谢喻常,想叔叔,想扬州了……”
克疾直身跪在一边,她自幼沉默寡言,态度冷淡,是程晏惟身边的一把好手。当初得了这个名字,也是希望程晏惟能平安康健。
她垂着眼,看向第一次如此失态的小主子,才恍然想起,她也不过十四而已。
“公子与老爷能力非凡,自不会出差错。”她斟酌着言语,想宽慰几句,却委实不太会,只能干巴巴憋出几句话,“待明年小姐及笄,他们一定会来的。”
程晏惟瘪着嘴,眼眶红红,她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一时间又羞又躁,下不来台。心里盘算着如何说才能让自己在从小长大的丫鬟面前不至于颜面扫地,又恰好听到她这一句话。
破涕为笑起来。
“可真是难为你了。”她眉眼弯弯,接过克疾递来的手绢拭干泪,便继续拿起一旁的信纸来读。
倒也没出什么大事,两页数十行,提及些家中琐事与挂怀,细细碎碎的,是零星的思念。
她自然不能回信,只能捧着信纸,贴在怀里,仿若两人就能靠得近些,再近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