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雍 安泰三年
八月十五 中秋节
京郊祈云观
老道独自一人待在山腰上的亭子里,山下的灯火通明与人声鼎沸都与其无关,夜间的山风卷起他茂密而杂乱的白须,他伸手捋了两把。
今日是中秋,月明星稀,可今日紫微与长庚也甚是明亮。
但是一个亮了一个就稍暗,不断间变着
“紫微与长庚相争,有趣”老道半眯着眼睛看着星空轻轻嘻笑着。
但突然一瞬,长庚与紫微先后变暗,天空中只剩明月高悬。
老道瞳孔一缩,随即又笑道:“这才是真有趣呀”
皇宫
宫内今日张灯结彩,宫宴上歌舞升平,玉盘珍羞尽显。
可在冷宫中,一个稳婆一个宫女在漆黑中忙碌,孩子落地的一刻,女人睁大眼睛,不甘地咽气了。
一个公公在外面候着,稳婆将孩子抱给他,他抱着孩子走出冷宫,消失于宫巷末的黑暗中。
八月廿三 京城苏府
苏致渺匆匆地走进家门,奴仆着急地报道:“老爷您快去后院吧!夫人已经撅过去了啊!”
他脚步更是匆忙,沉重的官帽被他一脱扔在了仆人手里。
一进后院,院中嘈杂一片,热水血水一盆盆的送入和端出,屋中云老夫人和苏老夫人不停地喊着妻子的名字,屋外女儿大哭不止,云和戬坐在门外的太师椅上,他脸色极不好,见着苏致渺走了进来,手中端着的青花茶碗砸在了苏致渺的脚下,绛紫的官袍上沾上了大片黑紫的水渍。
苏致渺知道老丈人的愤怒,但他也急得慌,先是大旱,又是塞北突然遭遇寒流,大批灾民逃荒而来,鲜卑再度攻来,攻势凶猛,边城战乱,匈奴到处烧杀抢掠。他已经半月在宫门落锁前离宫,宫门刚开就入宫。很少陪着妻子。
妻子身体不好,生女儿时一番折磨,本是说好不再生了的,但是丞相就一个女儿,她被人常议论,朝中总有人想往苏府塞女人。
妻子便偷摸地到处寻医问药,如愿怀上了,可日渐消瘦,他不介意一个孩子,可妻子一定要生,说不让她生下孩子二人便和离。
他怎舍得呢。
这孩子就这样留了下来。
皇后娘娘也不日的派太医来,太医给她调理的细致,可也长不了几斤肉,早早下了定论孩子容易早产。
如今可不是早了半月吗。
稳婆挤了一屋子,即使这样孩子从辰时到酉时也还未生出来。
大人已是精疲力尽,痛呼声逐渐微弱。
亥时三刻,后院嘈杂的声音突然安静,又猛然更响了,哭地已沉沉睡去的苏明瑶被吵醒了,双眼红肿光着脚丫,穿着件单衣从自己屋里跑来,可怜后面的老嬷嬷,左手拎着小鞋,右手卷着袍子,跟在小姑娘后面跑来。
产房中一个稳婆出来对着苏致渺笑得脸上的褶子挤的跟朵菊花似的:“恭喜大人,贺喜大人呀,是位小公子呢。”
生是生了,可孩子还未发出半点哭声。
又折腾了好一会儿,一声类似于猫叫的哭声轻轻的响起,屋内不再混乱。
苏明瑶想要赶紧进去看看弟弟,老嬷嬷拉着她吓道:“你现在进去眼睛要瞎掉的。”
这时,又跑出来一个稳婆,猛地跪倒在苏致渺面前害怕地说道:“大人呀,小公子早产又闷了这么长时间,怕是熬不过今晚呀!”
苏致渺双腿发软,云老爷子拍着搭手起来,嘴唇张合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
苏致渺马上派人请太医来,这一夜,苏府不得安宁,太医忙活了一晚上,才吊住了孩子的命,却告诉一个坏消息。
孩子先天不足,活不长久。
六月初一 雁门关
“大帅,夫人生了,是个大胖小子”韩拾年的布裙上沾着血渍水渍,大大咧咧的走进主帅帐中。
叶燧停下了与各将士的讨论,各将士笑着称赞他有福气。
议完事务后,叶燧轻手轻脚的走入夫人的帐中,奶妈给他看了眼孩子,这眉眼哪哪都像他,乐的他高兴的不知所措。
还有个麽麽伺候着杨岚,杨岚疼得呲牙咧嘴的。气愤的说:“妈的,老娘以后再生一个就不叫杨岚。”
叶燧连忙将儿子递给奶妈,上前抱住自家媳妇,杨岚一下子脸通红,麽麽和奶妈识趣地出去。
“你…你做什么呢!今天还不能呢。”杨岚试图扒开他的手。
叶燧将她拥入怀中,低下头,在杨岚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道“谢谢夫人”
两人缓缓走出帐篷,夏季的塞北,晚上温度低,叶燧又把人往怀中裹紧一些。
向远处草原看去,星子仿佛一颗颗从地上通向苍穹。
风吹过,半人高的草似波浪般翻涌着,一时不知是梦或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