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枝出了济州境内,与夏明容道别。
“明容,墉都见。”
“墉都见,夏枝。”
等姗姗来迟的蝶衣坐上马车,夏枝一行人踏上了去往墉都的路。
即使是官道,路上也不安静,一批批杀手涌上来,企图扑杀众人。
云一、雁南、橘如、项筠,都是十里高阁护卫中的佼佼者,又有银家兄妹坐镇,夏枝这一路倒是没操什么心。
夏枝让他们放手去厮杀,只当是消磨赶路的时光。
银尘祭出夏枝的重剑练手,杀得整个江湖都知道了他们的行动路线。
近一个月来,已经少有杀手再敢接刺杀夏枝一行人的任务,悬赏榜上,她们的价格人均飙升至百金。
夏枝等一路高调行事,威慑效果显著。
然而,树大招风。
不知从何时开始,刺杀他们的人从图财,变成了图名。
初出茅庐的杀手为了扬名,或组队或单挑,纷纷拦住夏枝等人的去路。
众人实在心烦,于是收了十里高阁的旗帜,改走小道。
这日,一行人来到靖州边境。
云一和项筠探路回来,禀报路况。
“掌事,前方有埋伏。”
银尘想要起身去击退敌人,夏枝制止了他。
“哪一方的人?”夏枝问。
“埋伏的是匪,前方还有一队人马,官场之人押的车。”云一答。
“再等的话,天黑前到不了下一个驿站。”
想了片刻,夏枝继续说:“亮旗,蹚过这一摊浑水!”
云一领命,拿出十里高阁的旗挂上,与项筠一起驾车上路。
蝶衣同夏枝安坐车中,银莘驾马在左,银尘在右,橘如和雁南殿后。
为送孟徽参加春闱,赵谨跟着护送学子的车队走了十天,本想到驿站就折回靖州,不料路上遇到了土匪劫财。
土匪人多势众,护送的官员看顾不过来,已经有两名学子被杀,尸体倒在泥泞的路上,衣袍被血污染透。
在场的都是文弱书生,哪里见过这种场景,纷纷吓得腿软,除了衙门派来的十几个官差外,只有赵谨、许珩和吴宪还能站直。
有土匪见吴宪死抱着两本书不放,认定书中有银票,便想硬抢。
吴宪也不是吃素的,抬脚踹在那人心窝上,愣是把人踹得倒地不起。
土匪头子十分恼怒,一巴掌扇在吴宪的脸上,打得他直冒金星。
吐了一口鲜血,吴宪抱着的书脱手,被孟徽稳稳地接住。
“把东西交出来,不然杀了你!”
孟徽小心将弄皱的书页捋平,好似没听到土匪头子的话。
土匪头子觉得面子被驳,举起刀就要杀了孟徽,赵谨出手,挑开砍向他面门的利器。
反手扇了土匪头子一耳光,赵谨说:“别管那书了,命重要还是书重要?”
“书重要。”许珩和吴宪异口同声地说。
赵谨:……
这会子你们倒是心齐。
土匪头子恼羞成怒,下令杀了所有人。
局面乱了起来,几个害怕被围杀的学子,慌乱之中脱离了队伍,不幸被杀。
孟徽身旁的同窗被刀剑刺穿了小腿,疼得走不动路。
在赵谨的掩护下,孟徽背着同窗往后撤。
土匪的包围圈越缩越小,眼见赵谨等人就要抵抗不住,一辆马车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四个护卫将马车护住,对上上前围堵的匪徒,粉衣女子率先出手。
长鞭抽在一个匪徒的脸上,打得他皮开肉绽,疼得起不来身。
蓝衣少年掷出重剑,将一名匪徒钉死在一棵枯树树干上,树干裂开,惊得一众书生身体颤抖。
接着,驾马的女子停车起身,朗声道:“十里高阁,借路一过。”
闻言,土匪头子立即命人让开路来,上前行礼。
“我等莽夫,不知是尊驾,冒犯之处还请见谅。”
云一朝他们点头,重新驾马。
风吹动车帘,车内的夏枝正闭目养神,神色有些倦怠。
孟徽看着她的脸隐匿在车帘后面,心脏被狠狠揪住。
他与她分开五年,想过无数次相见的场景,没想到再见,竟是他即将成为刀下亡魂的时候。
她还是印象中那般从容淡定,像挂在夜空的皎月,让人触不到,摸不着。
他希望能靠近,又觉得自己抬头便是亵渎。
放下同窗,孟徽迎着土匪手中的刀,向着夏枝跑去。
赵谨还没来得及反应,孟徽的左臂就被利刃划破。
孟徽顾不上疼痛,只想奔向夏枝。
匪徒凶恶,他害怕自己再没有机会见她。
就算,下一刻死在土匪的手上,他也要……试着追上她!
“阿姐!!”
马车没有停下来的迹象,孟徽被人踹在地上,他努力想爬起来,却被人踩在脚下,动弹不得。
在土匪的喝骂中,他心如死水。
忽然,他听见土匪的惨叫,身上的重量骤然卸下。
孟徽抬头,一双砚黑的皂靴出现在他的眼前。
“禹文,好久不见。”
这一声寒暄,令孟徽心跳加速,眼眶酸胀起来,好在他扑在泥泞的地上,有泥水遮住。
见孟徽迟迟不起,夏枝以为他伤重无法起身,便伸手去扶他。
孟徽怕自己身上的泥,脏了她整洁的紫衣,强忍着疼,用手撑着起来。
“橘如。”
橘如听唤,应声,上前替孟徽包扎伤口。
“小的不知这位公子和尊驾认识,伤了公子真是罪该万死,还请尊驾息怒。”土匪头子赔着笑,躬身请罪。
夏枝原不想管这官匪的纠葛,可这群土匪不仅图财,还要害命。如果今天,只有孟徽一个人活着,那他必然会遭人诟病。
凭着少时相处的情谊,夏枝不能弃他于不顾。
“这些人,我都要保,有意见吗?”夏枝开口。
土匪头子脸色变得铁青,不敢拒绝也不想答应,左右为难。
“尊驾开口,小的自然不敢怠慢。这样,和这位公子要好的人,小的都放行。”
“我说,全部。”夏枝语气有些不耐烦。
银莘手上的鞭子在空中劈啪作响,她开口喝令土匪头子放人:“想死的话,我现在就成全你。还不放人?”
夏枝见土匪头子咬着牙,不肯松口,觉得事有蹊跷。
“一般山匪劫财劫色,可不会赶尽杀绝。像你们这样,敢劫官差护送的学子,胆子真是大得没边。”
扯住那人的领子,逼迫他直视自己的眼睛,夏枝继续道:“说,是谁出钱买他们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