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云！”
流月抱着席云狠狠地摔倒在地，她愣愣地看着席云浸满鲜血的身体。
手上的触感，鼻尖的气味，眼前的鲜血……
流月瞪大的双眼不知不觉间流下一滴泪珠。
“师尊……咳……”
席云低低地在流月耳边喘息了几声，虚弱地睁开了眼睛，看见流月脸颊上的眼泪，眼里忽地浮现出无限柔情。
那一瞬间，席云感到了心脏的疼痛。
那种撕裂一般的痛苦，压抑的，似乎要从胸口跳出来的痛苦……师尊，是你吗？
席云低声笑了起来，那双旖丽的眸子忽地璀璨起来。
“师尊……我死不了……”
他将手轻轻擦过流月的脸颊，温柔地说道。
流月感到心脏像是被什么击中一般，她突然很想抱住眼前的徒弟，却碍于他身上的伤，只能维持这个姿势不敢多加动弹。
“不死就好，不死就好……阿云，阿云……你吓死我了……”
席云轻轻地笑了起来。
“师尊，徒儿想告诉师尊一件事……”
席云此刻还是趴在流月身上，他长长的黑发轻轻扫过流月的颈脖，带来痒痒的触感。此时的两个人都忘了一边的黑衣人，当说出这句话的一刻，流月和席云的心脏都不可控制地跳了一下。
“师尊，雪女给我们的雪花还有一个功效，她没有告诉你。”
“你我若是心意相通，情投……意合……我们便能感到彼此的心跳。”
“刚才那枚雪花替我挡了一击，但是它在我的身体内待了很长时间，就算碎了，那个功能也一直会在。”
“所以，师尊，你喜欢徒儿吗？”
席云突然抬起头，那张白皙的脸上此时溅满了鲜血。
此时东边的阴云泛白，太阳即将要升起。
席云的眼睛在黑夜里熠熠发光。
“师尊，我心悦于你。”
流月听到自己的心脏狠狠地跳动，那种不安焦急忐忑的的心情席卷而来。
是怕我会拒绝吗……
流月想到若干年前自己第一次看见席云，他还只是个孩子，蜷缩在巷子里瑟瑟发抖。
她第一次跟人家说，这是她的弟子时，小席云的眼睛溢满了光。
他越来越大，难掩其风采。但他永远都不会在意别人的目光，只会永远追逐在自己身后，从来不多言语。
她突然想起自己很讨厌被人触碰，却能接受席云的握手，拥抱，以及……亲吻……
良久，流月抬起眼睫，看向还在期待地看着她的席云。
“我……”
席云的脸色突然苍白起来。一朵妖娆的血色之花猛地从席云的胸口处钻出来。
席云猛地吐出一口血，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胸口。
胸口血红色的花朵妖艳至极，在风中微微摇曳，甩着席云的血不亦乐乎，然后猛地一挣，直接从席云心口钻了出来，细长的根茎一直连到了席云的心脏，直接把席云带的飞了起来。
席云的脸瞬间血色全无，他突然看了一眼流月，对上流月眼睛的那一瞬间流露出无限复杂的情感。
“阿云……”
流月几乎是在一瞬间，感到了让人血液凝固的感觉。
席云低低喘了几口气，那朵花花瓣舒展，居然最后变成了长长的一丝血线，晶莹剔透地摇晃着，又一个猛子从席云胸口处挣出来，头部再一次狠狠地扎入了席云的心脏。
席云猛地呕出一口血，倒在了地上。
这几乎是在一息之间的事，等流月反应过来时早已成定局。流月感到了全身血液倒流，手脚几乎麻痹的没有了知觉。
“阿云……阿云……”
流月的眼泪顺着眼角不停地滑落，她一遍又一遍地叫着席云的名字，然后跌跌撞撞地爬起来扑过去紧紧地抱住了席云。
席云却已没有呼吸了。
“阿云！阿云！”
流月泪流满面，心脏抽搐一般疼痛，她突然感到自己的无能为力，自己跟一个废物一样居然还需要自己的徒弟来救，她一遍又一遍呼唤席云的名字，少年却再也没有睁开眼睛。
席云的身体逐渐化为金光消散，流月最后怀里只剩下一件破损的，浸满鲜血的衣服。
黑衣人醒来的时候，看到了一边的流月一副生不如死的模样，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他捂着胸口快步走过去，天罚导致他的躯体都有些虚幻。
“他……”
流月抬起眼睫，那双死寂的眸子显出灰败之色，流露出无尽的绝望。
黑衣人感到胸口一紧。
他蹲下身，轻轻抚上了流月怀里的袍子，一阵金光闪过。流月的眼睛突然亮了一下，期待地看着黑衣人。
他有一双熟悉的眼睛……
流月突然不合时宜地想道。
黑衣人不说话。他就那样看着流月，眼睛里流露出流月看不懂的情绪。
“阿云……”
“可以。我可以让他活下去。”
黑衣人突然打断她的话。
黑衣人沉默了好长时间，突然抬起手结了一个复杂的印，一阵金光笼罩他的身上，他的躯体逐渐虚幻，流月那双绝望的眸子终于动了动。
“你会死的……”
流月艰难地说道。
她究竟有怎样的福分，可以接二连三地得到别人不遗余力的帮助。
“我总会死的。天罚我已经扛了太长时间，如果不是……我根本不想活下去。这样死，算是我求仁得仁。”
黑衣人的身影开始模糊。
“你会再次见到他的。他原本也没有死，我只不过是帮他醒来的早一点。”
流月的眼睛逐渐亮了起来。
“你是谁，你为什么要帮我？”
黑衣人的面容即将消散，闻言他突然笑了一声，缓缓将手抚到自己的黑色面具上一把掀开。
薄雾之中，那张几乎与席云一模一样的脸隐隐显露出来。
“流月……以后的路，要你自己走了。你会有机会，知道这一切的……”
光芒过后，天色依旧。
流月却早已站起了身，看向刚才黑衣人消失的虚空。
一种奇异的感觉在识海中升腾。
“系统……”
流月在识海中看了一遍又一遍，那个闪着光的光团到底是消失了。
“原来……是这样吗？”
“我是谁啊……”
在流月没有注意到的地方，逐渐浮现出一道道暗红色的印记，席云的血逐渐渗下地面，慢慢消失。
一丝细若游丝的金光从流月识海中飘出来，与半空中的另一股金光合并，顺着那些暗红色的印记与席云的血液一同消失在地面上。
此时突然风止，所有在幽州城的人都不可避免地感到了一丝心悸，齐刷刷地抬头看向天空。
一个巨大的玄妙的法阵突然出现，覆盖在整座幽州城上，随即以不可抵挡之力猛地压到了幽州城上。
一瞬间的死寂，随即暗红色的光芒四溢，暗红色的气流突然从城中心钻出，飞向虚空却突然散开。
所有被光芒扫过的人都感到一丝来自血海尸山的戾气，震得他们脸色苍白。
但那一刻，他们心头都只有一个想法。
阵法，破了。
流月在乱坟岗恍若未闻。
她抬起头，第一次看见幽州城的太阳。原来与飞云阁的也并无差别，被流霞包裹，自东山处缓缓升起。
有着血的光芒。
幽州千万年以来的风沙与阴云，突然消失了。
流月走了几步，突然摔倒在地。她低下头，看见自己的丹田处开了一朵小花。
与席云心口处的一模一样的花。
这朵花摇曳着花瓣，逐渐变成一条细长的线，然后猛地渣回了流月的丹田处，冲着灵根便扑了过去。
流月瞪大了眼睛，吐出了一口血。
灵根……毁了！
意识消失的那一刻，她倒在地上，只看见一双黑色绣着银纹的鞋映入眼帘，停在了她身前。
“阿云……”
“我也……心悦你。你听到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