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无言，张夜寒跟随黄书郎来到一座庭院，只见这庭院不大，灯火却是很黯淡。
“黄师叔，是带我来受罚，关禁闭的吗？”
张夜寒终究忍不住，率先开口发问。
黄书郎饶有兴趣地看着张夜寒，过了一会才摆了摆手。
“我关你禁闭干吗？再说，你也没什么做错的地方。”
“金铁城他.......”
“修真界，打打杀杀，再正常不过，何况又没死人。”
“可再怎么说，也是同门。”张夜寒有点不可置信。
“同门？”
黄书郎的眼角射出一道精光，语气甚为不屑。如果仔细分辨，这其中有着一股难以化解的仇怨。
片刻沉静之后，黄书郎再次开口。
“张夜寒，不管你以前怎么样，既然你踏上了修炼这一途，还是放弃那些天真的想法。”
张夜寒刚想接话，却被黄书郎的手势制止。
“要不是七老对你高看一眼，这些话我本不会对你说。你记住，修炼一途比你想象中的还要凶险，这其中有登道的艰难，还有恶毒的人心。”
“黄师叔，这话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告诉你，就算你有什么实力，尽量低调一些，总是好事。毕竟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单单一个金铁城，确实也没什么，但你要知道他能在外门嚣张肯定是有些倚仗。”
“金铁城还有后台？”
“内门弟子金木城是他的哥哥，而金木城是三长老一脉的得意弟子，三长老又最护犊，你读明白了吗？”
一条并不怎么复杂，但逻辑性极强的关系链，张夜寒怎么会不明白。
“三长老地位这么高的人物，对我这种刚入门的弟子，应该不至于吧？”
张夜寒的语气并没有多少底气。
“至不至于的，你说了不算，我说了也不算。曾经三长老门下一个弟子与人正常比试被伤了一条胳膊，几个月后再见那人已经只有一条胳膊了。”
“这也太过分了吧。三长老难道还要管外门的事？”
“记住，修真界终究还是实力说话。幸好金铁城不是三长老一脉的弟子，但如果金木城和你对上，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那我该怎么做？总不可能躲一辈子吧！如果金木城替金铁城出头，难道我就只能等着被打被杀吗？”
“事情还不至于这么严重。我把你单独带到这里来，对外宣称关禁闭，就是这段时间让你深居简出，尽量减少事情发酵的影响。”
“黄师叔，这不还是关禁闭吗？”
“年轻人，这么着急干嘛，这段时间我每天都要负责你的修炼教学，你就知足吧。外门谁能有这待遇？”
“黄师叔，你很厉害吗？”
黄书郎一脸无奈地看着张夜寒，这小子打金铁城的时候鬼精鬼精的，现在直接当面问这么尴尬的问题，只能硬着头皮回答。
“厉不厉害不重要，关键是教你足够了。”
张夜寒突然想起和七老的约定。
“黄师叔，七老让我每隔三天到他那报到的。”
“你就别操心了，七老正好要出门一趟，给你洗髓的事都交代我了。”
“黄师叔，你和七老什么关系？”
黄书郎一脸没好气地说道：“什么关系也和你没关系，你把七老交代的事办好就行了。”
张夜寒看黄书郎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知道不能再得寸进尺，赶紧闭嘴不言。
沉静的别院，只有沙沙的风声。
“张夜寒，你知道自己赢得很侥幸吗？”
黄书郎打破了沉默，虽然他在问着张夜寒，却是紧紧盯着天上那轮圆月。
张夜寒听出黄师叔此刻的声调，不是平常的插科打诨，而是极为认真，于是也极为认真地回应。
“禀师叔，夜寒知道。这种方法只能对付他一次，但如果现在再比，在绝对实力前，夜寒只会败。”
“上山的时候，我就看不懂你。替月纤柔出头，不惜得罪林家。明知金铁城实力，却还是不肯低头。这到底是为什么？”
“弟子与人起过誓，在任何人面前都不折腰。”
“就为了个誓言？”
“是誓言，也是我的道。”
“道吗？”
黄书郎的眼光更加深邃。
“五灵废根，你也不放弃你的道？”
“我的道与灵根无关。”
“无关？你可知道自古多少五灵根止步于炼气，炼气的修为还能妄谈道？”
“我的道与境界也无关。”
“那你的道是什么？”
“夜寒说过了，在任何人面前都不折腰，或者就是走心吧。”
张夜寒突然想起了谢老当初为何要教他剑，不由得露出了微笑，谢老当时也说“走心”呢。
“走心？张夜寒，你真奇怪。秦究和月纤柔都比你资质强，现在也是内门弟子，而你只是个外门，以后的差距只会越来越大。难道你不难受吗？”
“我为什么要难受？我只会替他们高兴。即使他们比我强，我在他们面前也只会是张夜寒，我的心境并不会有任何变化，除非是他们变了。”
“你就不会觉得这老天不公平吗？明明是一起上山，明明是你出手相邀，明明你是神识台坚持最久的。”
“以前会，但是这些想法都让一个叫张夜寒的小子扔在了那天的烟波江。”
“看来，你是个有故事的人。”
“是人都有故事，师叔，难道你没有故事吗？”
黄书郎这次没有回应，而是依然紧盯着天上的明月。再转过头来，看向张夜寒的眼神最深处竟有了一丝丝羡慕。
当然张夜寒并没有察觉。
“张夜寒，知道怎么修炼真气吗？”
“从未学过。”
换做之前，黄书郎肯定要嘲讽张夜寒一番，但这次却没有。
“修真之人从天地吸取灵气，将其转化为自己的真气，而自己的真气才能长存于体内，充实自己的丹田，当丹田充盈不能再增加之时，就到了突破境界的时候。”
“师叔，那用出去的真气还用再修炼吗？”
“你这有个误区，大体上来说，功法调用的还是体内汇聚的天地灵气，并不是自己的真气，只是大家习惯上都这么叫。当然高境界有一些不同，不过那不是你现在要考虑的事。”
“那怎么才能把天地灵气转化为自己的真气呢？”
“自然是通过运气功法，将吸入的灵气通过全身十二大经脉运行一周，能吸收的灵气将通过经脉最终汇入丹田。”
“按这个道理，那我五灵根岂不是同时吸收五种灵气，效率应该更高才对。”
“你想得美，单属性灵根被称为天灵根，是因为对灵气有极高的亲和力，打个比方，别人火灵根能吸收灵气中的八成火属性灵气，你虽然能同时吸收五种属性灵气，但每种灵气吸收效果只有别人的百分之一。那你的总体吸收效率只有别人的百分之五。你拿头和别人比。”
“就没办法能吸收快点吗？”
“你先把基础打好再想这些，这本《岚心决》是我青岚门的吐纳心法。虽然基础，但上至掌门，下到童子，也都是这套心法。从今天起，你就开始修习。”
“黄师叔，不是应该从明天开始才教我修炼吗？”
黄书郎此时终于又恢复了平时的玩世不恭，瞥了张夜寒一眼。
“你基础太差，笨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