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节的夜幕降临,天星城华灯初上,满大街的喜气昭示了百姓的安乐。
此时最热闹的地方,当然是城里的花街,元宵节的灯谜早已挂满了街巷。
花街之中,一对中年夫妇带着一名约莫十岁的孩童,正驻足观赏花灯。
只见孩童指着一个花灯,用稚嫩的声音读出:“六王闭,四海一。”
冥思苦想半天,小眉头更是皱了又皱,小娃娃终究还是无奈开口道:“爹爹,我猜不出来。”
旁边的青衣男子摸了摸孩童的头顶,笑着说:“夜寒不常说自己聪明绝顶吗?”
听了男子的言语,小娃娃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但嘴巴却紧紧闭着,小脸涨了个通红。
男子旁边的妇人也掩嘴偷笑道:“和一个孩子较劲,你们父子还真是一个模子的。你就快告诉寒儿吧。”
男子收敛笑容,正色说道:“寒儿,谜底是定秦。”
“定秦?”小夜寒疑惑道。
“传说古王时代,九州分裂,共有七王争夺这九州之地。战争延续千年之久,导致民不聊生,遍地尸骨。此时北方的秦地一位王者横空出世,他手持宝剑,在战场上所向披靡。短短数十年,便平定九州,一统天下,建立了强大的帝国,而他的宝剑也被称为定秦剑。”
“爹爹说的我有印象,可我记得书上说他是有名的暴君,秦帝国也很快亡国了。”小夜寒歪着脑袋看着父亲。
男子摇了摇头,说道:“功过两别,一统九州称得上万世之功,自古能达成者几人?暴虐不仁亡国,古今并不鲜见,人无完人啊。再说,历史久远,谁又知道当时的真相呢?”
“爹爹,那把定秦剑呢?”小夜寒显然已经转移了兴趣。
男子听了此言更是叹了一口气:“天下之人皆想长生,修仙一途得以大行其道,剑道都早已没落,一把定秦剑又何足为道?”
妇人看气氛阴冷,连忙插话说:“今天元宵佳节,你们父子俩聊这些干什么?走走走,赶紧把货买了,回家吃元宵了。”
男子和孩子这才相视一笑,遵从妇人的言语。很快,买齐年货的一家人向一座幽静的别院走去。
只是当他们靠近别院之时,一名黑衣男子早已立于门旁。
中年夫妇的脸色瞬间变色,妇人更是死死将小夜寒护在身后。
黑衣男子沉声说道:“时辰到了。”
青衣男子皱眉道:“怪不得天星城会有定秦的灯谜,原来你早就到了。必定是此时此刻吗?”
“张昊天什么时候也变得不守时了,十杀从不误时辰。”
“剑道都已没落至此,师门已凋零不堪,你我难道还非要分个生死,被规矩束缚吗?”
“天下与我无关,我只证自己剑道。”
张昊天长叹一口气,说道:“论心性专一,我还是不如你。但刚过易折,十杀戾气太盛,未必也是好事啊。”
“此事就不劳挂心了,亮出你的定秦剑吧。”
张昊天转向妇人,说道:“若惜,带寒儿进屋吧。终究是躲不过师门一脉的因果。”
叫若惜的妇人几次欲言又止,但终究还是点了点头,将小夜寒拉入屋中。
见妻子和儿子都已进入了屋中,张昊天的身形陡然一震,身上涌起一阵雾气。
待雾气散去之后,全身已然萦绕白色的斗气,随后双手交于背后,目视黑衣男子,俨然一副帝王之态。
“好好好,师兄这一股帝王气,这么多年倒也没荒废,就差那把定秦剑了。”
“长卿师弟,我已弃剑,今日之后,再无纵横之争。”
原来黑衣男子正是谢长卿。
“师兄,你是瞧不起我吗?难道你觉得没有定秦剑也能胜我?”
“师弟,剑道没落,人人修仙,这真的只是他人原因吗?这么多年我心灰意冷,思来想去,终究还是我们错了。如果天下的道只为天才而开,那么芸芸众生又有何意义。秦王定秦又失秦,是他不够天资吗?”
“师兄,你的道理我不懂。我只知道十杀出,饮血归,败天下强者就是我的道。师兄想的未免太多了吧。”
“长卿,这么多年,你还是你啊,真好。那你我师兄弟再战这最后一场。”
话音刚落,只见张昊天双手结印,引出一道寒芒。寒芒过后,一柄寒光宝剑悬浮空中,剑芒正指着黑衣男子。
“着。”随着张昊天的一声,寒芒宝剑已直飞黑衣男子面门。
黑衣男子不慌不忙,沉声喊出一声:“开。”周身遍体已经燃起一身黑气,寒芒宝剑与黑气交锋之后,火花四射,但再也难进半分。
张昊天见状,提气一收,寒光宝剑已经握在手中,随后一声:“师弟小心了,接我这招万剑出鞘。”
话音未落,宝剑已经光芒大盛,转瞬间化为千万柄利剑,从四面八方攻向谢长卿。
谢长卿知道此招非同小可,伸手拔出身后黑剑,低沉一吼:“十杀碎身。”
只见诡异的红色剑光冲天而起,生生照亮了整个小院,随后剑光相击,竟然是个平分秋色。只是谢长卿背后隐隐一条黑龙浮现,而张昊天背后则是一个威严的帝王双手按剑待发。
“师兄,原来这才是定秦。”谢长卿的眼眸中已经红光一片,声音中充满了兴奋。
“十杀裂神。”
谢长卿手中之剑仿佛冻结了空间,身后的黑龙精光更盛。突然一声龙吟传出,黑龙竟然生生冲天而起,转瞬间直扑张昊天。
张昊天大吼一声:“万剑归一。”
只见他身后帝王缓缓抬手,之前的万千宝剑都化为剑气凝于剑尖,随后迎向那条黑龙。
两剑相碰之下,别院早已面目全非,而谢长卿和张昊天两人也再没有了开始的从容。
谢长卿的嘴角已然留下血水,而张昊天的双手指尖都在滴血,两人依然平分秋色。
屋外的动静显然传到了屋内,小夜寒担心地问道:“爹爹不会有事吧,爹爹居然会功夫?”
妇人摸了摸儿子,柔声说道:“有些事等你长大了就知道了,你爹爹一定会没事的。记住,不管外面怎么样,都不要出去,娘亲出去看看。”
小夜寒怯生生地说道:“娘,我怕。”
妇人捏了捏儿子的小手:“男子汉,不能怕。”
说完,妇人将小夜寒在床下的暗门中藏好,然后推门而出。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起初还有一些零星的声音,但慢慢地小夜寒已经听不到任何外面的声音。
小夜寒试图喊着爹爹和娘亲,但终究没有任何回应。
终于他鼓足勇气从暗门中爬出,打开房门之后,炼狱一般的场景呈现在他眼前。
父亲的身体已经支离破碎,而母亲也倒在血泊中,就算小孩子也知道没有了生机,而院中站着一个全身是血的人。
不,已经不能称为人,因为用浴血的野兽来形容更为贴切。
野兽漆黑的双眼闪耀着诡异的红光,慢慢向十岁的孩童扫来。这样的目光莫说是小孩,就是征战沙场多年的将军恐怕都要不寒而栗。
但小夜寒此刻仿佛忘记了恐惧,大声呼喊:“还我爹娘,还我爹娘。”
不知喊了多少声,力竭的小夜寒终于昏死过去,而野兽竟然也转身离去,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
再次醒来,张夜寒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苦笑一声:“原来又是那个梦吗?我以为我早已经忘了。”
旁边传来一声轻咳,原来谢老一直守在旁边。就在张夜寒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谢老已起身。
“明天练剑,这是王伯,他会照顾你这段时间的起居。”说完指了一下边上的老者,然后踱步而去。
王伯行了一礼,说道:“夜寒少爷,今日就请好生安歇,有事情拉这根细绳。”说完也是拱手而去。
张夜寒这才想起千年树海的情形,最后看来还是谢老救了我。
不久,疲惫感纷至沓来,张夜寒又沉沉睡去。
别间,王伯看着谢老,不解问道:“主人,你这是何苦,他终究会知道。”
谢长卿苦笑着说:“这是我的宿命,也是对师兄的交待。”
房内,只留下叹息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