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到这儿,皇帝明摆着就是一静存了应允的意思。吴易奚自然不会的了便宜还卖乖,就赶忙躬了躬身,也是一本正经的回话道:“草民多谢陛下成全。”
到底是皇帝看上了眼的人才,单单这么轻易放走,这皇帝心底自然还是存了些不满的。可不论这两人如何粉饰太平去扯什么苍天示意,也改变不了那小郡主理亏的事实。若是想要留下吴易奚倒也简单,只需将此事公事公办,小郡主受过了罚,吴易奚就被架在台阶上下不来了,自然也没法再提出辞官这事儿。
不过两人也是心知肚明,吴易奚就是踩准了皇帝不舍得真让那小郡主伤筋动骨,这才敢步步紧逼,得了自个儿想要的结局。是以这皇帝面色自然也说不上豁达,只能是勉强维持了应有的淡然持重,就抬起手来敷衍似得摆了摆:
“也罢,也罢。你去就是了。那公主之位玉罗向来还会给她,最后倒是便宜了你这小子。”吴易奚闻言也是生怕皇帝反悔,便没敢搭话,只低下头又行了个礼。可这话音落了,吴易奚稍稍皱了皱眉,又不由得想起江玉罗那与江胥足有
六七分相似的眉眼,和那祭天**上头充满了暗示意味的叙述。
可这男人稍稍一抬眼,又见那皇帝似是毫无所觉,面上半点儿瞧不出猜疑或是理所应当的豁然。吴易奚皱了皱眉,只得将已经到了嘴边的问题又咽了回去——江玉罗到底和江胥是什么关系?这公主之位,到底是不是来者不善?
眼看着皇帝摆了摆手,吴易奚便躬下身子,带着满腔的疑惑和迟疑,缓缓退出了御书房。
……
而另一头,在吴易奚与皇帝密谈之时,江玉罗也是纠结不已,在自个儿的寝宫里头来来回回的绕了三四圈都没停。边儿上的嬷嬷都有些看不过去了,就迟疑着上前两步,低声唤道:“娘娘,娘娘。您这到底是为了什么事儿这般烦心啊?”
江玉罗平日里待他们也算是温和,是以这会儿倒也没几个小侍女觉出敬畏来,就一个两个都凑上去添乱似得道:“是啊是啊,娘娘您总要说上一声,大家才有办法的嘛!”
不过江玉罗这会儿也确实是失了主见,正差着人给自个儿拿主意呢,这些个小丫头凑到跟前来,是半点儿没惹她厌烦不说,
江玉罗还似是看到了救星一般,就赶忙叹息道:“我在想,我今日是不是太过冲动了些?”
眼看着那些个小丫头露出茫然之色,江玉罗叹了口气,就接着道:“今日祭天**上头,那小郡主拿胥儿的出身做文章,话里话外都是嫌恶和讥讽的意思。我一个气不过,就说要收她做了义女,封个公主之位。”
这不论怎么说都是天大的好事,身边的嬷嬷也瞧不明白这江玉罗为何露出一副纠结迟疑的神色,就只得皱了皱眉,又缓了声儿去询问道:“这,这可是正儿八经的好事啊,胥儿姑娘她怎么也该瞧得清娘娘您的拳拳爱护之心,何必如此踌躇呢?”
江玉罗闻言却是摆了摆手,眼底也泄露出两分无奈来:“我瞧着胥儿不像是那般单纯呆傻的姑娘,说不定她第一眼就瞧出我不对劲来了。这公主之位对别人而言可能是添上飞来的馅饼,可落在胥儿身上……”
说着,江玉罗就是一声低笑,眼底尽是遗憾:“怕是要当无妄之灾来瞧,对我也更添两分忌惮。”这话一出,边儿上的嬷嬷也是反应过来,思量了片刻也只能跟着江
玉罗叹出口气来。
江玉罗抿了抿唇,就接着道:“我只是在想,到底该不该与她说清那身世之事?以胥儿的思量,又能信上几分?”江玉罗这担心倒是不无道理,可听在那嬷嬷耳中,却是全无必要。
是以那嬷嬷便露出个笑来,温声劝慰道:“那有什么可担心的?您对胥儿姑娘满心爱护,只管将这事儿说明白了就是。反正横竖都不图她什么,就算胥儿姑娘开始有些忌惮吧,过上些日子不也该瞧明白了?”
这话落了,江玉罗倒也反应过来。她颇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低声叹息道:“倒是我想的太多了些,这确实是不必太过忌惮的。就是我在这深宫里头呆的久了,瞧见什么都要多想两分,倒是一不小心还把自己给绕进里头去了。”
许是放开了心结,这江玉罗想起江胥来,心底也是添了三分温情。是以她便抬了抬手,笑着对那下头的嬷嬷道:“既然这事儿已经想的清楚,那便麻烦嬷嬷你跑上一趟,去请我们胥儿进宫了。”
说着,江玉罗又弯了弯眼睛,一双顶漂亮的狐狸眼褪去猜忌和谋算,里头便只剩下温情和
和缓:“虽说这是好事儿,却也不能一声不吭就往人脑袋上强加。不然以胥儿的性子,就算面上不说,心底也是要添上不快的。”
那嬷嬷赶忙点了点头,便听得江玉罗接着道:“既然已经确定了要说,那便不妨将这事儿也与她商量商量,大家一并知根知底,不也是好事?”那嬷嬷闻言也是笑着恭维道:“还是娘娘想的周到,这么一来胥儿姑娘便也不会对娘娘心生什么猜忌了。”
江玉罗哪里听不出那话里头的恭维之意?不过到底是说在了她心坎上,许是这么些年孤单一人,这突然瞧见个需要自个儿照顾的小丫头,江玉罗瞧着江胥是哪儿哪儿都满意,哪怕这下人借着江胥来讨好,都生不起半点儿不满和愤怒来。
是以这女人便只能摆了摆手,就笑着催促道:“你有空来跟我将这些,倒不如赶紧去请胥儿进宫。若是耽误了我们胥儿做公主的好时辰,我可拿你试问!”
这嬷嬷怎么也是在江玉罗身边伺候了许久的,自然听得出这女人半点儿没有责怪的意思,反而话里话外尽是笑意。便赶忙福了福身,笑着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