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胥听过这话却是摇了摇头,她勾起唇角来,眼底尽是胸有成竹之色:“不过一个建筑大师,就能三言两语将人抹黑到这个地步,足以证明那些个百姓听风是雨,半点没对陈夕容你做过了解。”
这话倒是有理,可陈夕容玩意,却也只是分外自嘲的摇了摇头,无奈道:“却是这么回事,可我向来平平无奇,当年也并未出师,又靠什么让人了解于我?说到底我也不过还是个学徒罢了。”
这话江胥可就不乐意听了,她冷笑一声,愤愤道:“什么叫一个学徒?你虽是与那晨曦分道扬镳,可你能接受新鲜事物,能与我沟通这房屋特色,单单这一点就比那林夕强上百倍。再说了。”
江胥撇了撇嘴,无奈道:“我可是找了你来装修‘净美阁’,你也将那铺子装出了我希望中的模样。用料布局个个上等,没沟通过的地方,你按照自个儿理解来做,设计的也是精巧又妥帖,难道这还证明不了你独当一面的实力?”
江胥说的诚恳,那陈夕容估摸着也没听过这般言论,竟是怔愣片刻,耳根就泛起红来。这男人轻咳一声,颇有些不好意思的复又开了口:“姑娘你不必这般夸赞与我,几两水平我自个儿还是端的清的。”
陈夕容对自个儿确是了解的很,为人也是中正客观,只无奈的笑着道:“独当一面却是不假,可欠缺经验也是真的。如今我被那林夕整的可以说是声名狼藉,又哪里有人愿意给我提供经验?”
说着,这男人面上就显出几分颓唐来,僵硬的扯了扯嘴角,神情里头尽是挫败:“若是不出什么意外,我这一辈子估摸着也就是这样了。”这话音还没落,江胥便眨了眨眼,含笑道
:“我呀。”
这话颇有些没头没尾,沉浸在自个儿思绪里头的陈夕容就是一怔,木愣愣的抬起头来,神情茫然的反问:“什么?”
这般模样连吴易奚都瞧不下去,这男人摇了摇头,缓声道:“你不是欠缺经验?我们给你就是了。”江胥闻言便对吴易奚露出赞赏的眼神,心底也有些感慨两人之间这莫名的默契。
吴易奚无奈地摇了摇头,索性解释道:“你当胥儿只打算开个‘净美阁’不成?这不过是先做试探,后头还有不少的主意等着呢。你若是觉得合适,我们也可以合作。”江胥闻言便狠狠点了点头,将那话头接过,温声道:
“倒时你帮我装修店铺,我来帮你宣传扬名,正好我们也找了个知根知底,有些了解的师傅,省得日后再去掰扯什么有的没的。”这也算是互利共赢的好办法,可那陈夕容怔愣片刻,却是一言难尽的看向了江胥。
江胥心中莫名,瞪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瞧了回去。就见那男人以手掩唇,轻咳一声道:“我本想着,有女子出门经商便已经是实属不易了,可姑娘你竟然……”
眼看着这男人找不出合适的形容词来,只能沉吟着张了张口,却是连这完整的话都没能说出口。江胥便笑,慢悠悠浑不在意的添上一句:“这么野心勃勃?”这词褒贬意味不清,陈夕容就干咳一声,瞧那模样是有意反驳。
可偏偏江胥这词有用的着实合适,这男人吭吭哧哧半天,愣是没找出反驳的点来。好在两人合作的日子不短,江胥也算是习惯了这男人的不善言辞,便笑着摆了摆手,自个儿将这话题略了过去,就笑着道:
“你也不必太过在意,少爷说的不错,我当然不
可能只满足于‘净美阁’一家店铺。”说着,江胥就露出向往之色,眼底都似是发着光一般:
“我的目标,可是将挂着我名字的店铺开到五湖四海,让所有人都知道,吴家有个经商的女子,比之男人也一点不差。”江胥也不给这男人回绝的机会,便自顾自的拍板道:
“这事就这么定了,日后其余铺子,也还要多仰仗陈先生了。”话说到这份上,陈夕容若是还要拒绝,就未免显得有些不近人情,不识好歹了。
到底江胥也是一片好意,这男人扯了扯唇角,面色里头还留着些未褪尽的悲凉,却也能正色道:“既然江胥姑娘信任在下,那自然是恭敬不如从命了。”
说着,这陈夕容还强撑着伤痕累累的身子,冲江胥一本正经的拱了拱手,沉声道:“江胥姑娘的心意,在下就记得了。若是日后有什么需要差遣的地方,刀山火海,我陈夕容必不推辞。”
江胥原本还当这人与吴易奚一般,都是那木头似的性子。可这话一说,江胥便知到底是外头摸爬滚打过一遭的,对人情世故可比吴易奚了解的多。
比方说这会儿,陈夕容一本正经的道了谢,江胥也是毫不推辞的点头应了,两人活像是在打着什么哑谜,只留下一个懵懵懂懂的吴易奚,眼底迷茫交织着勉强清醒的思绪,神情都添了迟疑。
还不等江胥开口解释,陈夕容借着江胥目光所向,便也瞧出吴易奚的疑问来。不过这男人想的更要多些,他不知江胥和吴易奚感情甚笃,只以一般的夫妻推断,便生怕吴易奚因此误会,再因得自个儿影响了这对小夫妻的感情。
是以这男人先是一愣,接着便急声解释道:“这,这心意是说
姑娘对我特意关照。”这话音没落,估摸着陈夕容自个儿也觉出那味道不太对来,就挣扎着又补充道:
“姑娘若是去寻,这城里头有不少能做装修的师傅。哪怕就是林夕,只要银子够了,想来也不会在意弯下腰来求个机会。”说着,陈夕容自嘲一笑,慢悠悠的摇了摇头,叹息道:
“可我却是不同。我如今名声不好,空有本领却寻不到什么用武之地,若是离了江胥姑娘的接济,怕是连个活都找不到了。”说到这儿,陈夕容原本还有了些好转的心态,便又冲着低落那头一去不返了。
不过有吴易奚在这儿,怎么也不必担心别人这思绪万千的?果不其然,那陈夕容的思绪还没整理妥当,江胥便听得吴易奚恍然大悟般的“哦——”了一声,接着这男人就展示出了压根没能成功对接的脑回路,一本正经的应道:
“原来是这么个道理,还是胥儿思虑妥当,又对人体贴入微。”这话才说,就又是两句莫名其妙的彩虹屁,就说着,吴易奚还感慨不已,长声叹息道:
“若是换了我来,怕是压根觉不出什么问题,就又要为难陈先生你自个儿去找活干了。”陈夕容那方才酝酿起来的低落情绪就被吴易奚这鸡同鸭讲的模样顶了回去,这男人嘴角莫名一抽,只得将疑惑又迟疑的视线转向了江胥。
江胥早就见怪不怪,理所应当的冲陈夕容耸了耸肩,露出个爱莫能助的表情来。
......
这日子过得也是如流水一般,眨眼便是一月功夫走到了尾声。陈玉也是难得提早回了府里,将那一大摞的账本甩在桌上。江胥面色都是一变,她坐在桌边,小心翼翼地抬眼打量一遭那比自个儿人都要
高出两分的账目,又将祈求的视线投降了陈玉。
陈玉可算是翻身农奴把歌唱,纤细的手臂把腰一掐,仰起头来好整以暇的享受江胥惶恐的眼神。江胥那模样倒是做的像,可心底早就快笑的打滚了。
不过陈玉难得露出这般骄傲神色,江胥也并不打断拆穿,任由她嘚瑟得将那小尾巴翘起来。倒是陈玉自个儿也不会玩笑的太过,得了江胥配合,她晃了晃脑袋,便分外骄傲的又从自个儿衣襟里头摸出张纸来。
那纤薄纸张往桌上一拍,江胥就探头去瞧,只见上头将那盈利支出记得清清楚楚,一笔一划写的仔细。江胥哪里能想到这丫头能有这般仔细的心思,一时也不由露出愕然之色来。陈玉见她这般反应,那骄傲之色就更重了两分。这小丫头歪着脑袋,一双猫眼圆溜溜的,瞧着倒像是邀功的奶猫。她将那宣纸往前推了些许,这才笑着道:
“您瞧吧,这账我可都做的清楚明白了,还检查了好几次,应当是没什么问题的。”江胥难得瞧这丫头正经,就忍不住想与她玩笑,是以江胥便歪了歪头,半真半假道:
“原来我们陈玉还有这般细腻的心思,我还以为你会将那账本搬回屋里来等着我算呢。”这话一出便戳了陈玉痛脚,这小丫头故作不忿,气恼似的哼了一声。
“您当我与您一道不成?还专门留些事出来,就不乐意瞧着人闲。”江胥哪知道陈玉将自个儿的恶趣味瞧得这般清楚,她猝不及防之下被这小丫头将了一军,只能移开视线,颇为尴尬的轻咳两声。
好在陈玉不是个寻根究底的性子,一时占了上风却也没对着江胥死缠烂打,只伸出手去点了点那账目,眼底尽是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