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太太，总比刘虹动手要强些。最起码还能保住命在，说不得就能等到吴易奚救命呢。江胥无声地叹出口气，可心底却是并未觉出什么安定来。她皱了皱眉，瞧着一旁被死死钳制的陈玉，总觉得慌乱之感丝丝缕缕地漫上来。
江胥和陈玉就这么被几个粗使嬷嬷一路挟持着，趁着夜色越发浓重，那蓝衣的嬷嬷就低低嘟囔了一声。“这么走有些绕远了吧？咱前头那条不是……”
她话还未说完，就有后头跟着的婆子嘘了一声，压低了沙哑的嗓子，沉声道。“你可少想这个！太太可是说了，得避着些人！”
那蓝衣婆子就叹了口气，只得认命似得闭上了嘴，跟着前头的脚步绕进了小路。
江胥闻言，却是在心底叹了口气。陈玉抽抽噎噎，声响却被堵在嗓子里头，半天只打出个哭嗝来，听着着实可怜。
可这些个跟着太太的粗使婆子，都是些心狠手辣的主。就是陈玉哭的眼睛泛红，气都快喘不匀了，也没见哪个露出不忍的神色来。
两人被这么一路拖进了太太的院里，甫一进门江胥就心知不好，她神情一冷，死死盯住了一旁笑盈盈的刘虹。就连陈玉也被吓的不敢再哭，她眼眶还泛着红，却是颤颤巍巍地将那泣音都憋回了喉咙。
刘虹显然是对她二人的反映极为满意，这女人扭着细腰，甩了甩手里的帕子，故作疑惑地娇笑道。“诶呀，这不是我们的江胥姑娘吗？我可方才才听说，你答应过太太要去给我请安的呀。”
说着，这女人就婷婷袅袅轻移莲步，江胥只觉一阵香风拂面，就听她叹了口气，似是分外无奈和委屈，可语气里头尽是小人得志的幸灾乐祸。“想我可是等了许久
呀，偏偏江胥妹妹你是左右都等不来，我就只能来求太太，劳烦她来请妹妹你了。”
江胥还被捂着嘴，闻言就不由得挣扎起来。她一双清亮的眼睛瞪大，狠狠瞪着这刘虹。刘虹故作惊异，抬起那帕子捂着嘴，演技浮夸的“诶呀”了一声。接着才摆了摆手，皱眉道。“瞧瞧你们，哪有这么对江胥姑娘的？还不赶紧给人家松开？”
刘虹这声落了地，后头的婆子却没什么反应。刘虹面色就不由得一黑，她愤愤跺了跺脚，转头去看向莫燕。莫燕皱着眉毛，这才不情不愿似得点了点头。“行了，松开吧。”
江胥好歹得了空当，一边揉着被捏出红痕的手腕，一边就冲刘虹扬起眉梢，暗自讥讽道。“我哪里敢放您的鸽子？不过是得了大夫人的恩惠，要先行道谢，这才晚了些罢了。”
说着，江胥目露迷茫之色，皱起眉来仔仔细细打量了刘虹两眼，叹息道。“没成想三夫人您竟是这般沉不住气，还是说……”
江胥目露猜疑，低声笑问道。“还是说，您觉得您的位份比大夫人还要高啊？”
这话可是没法接，那刘虹的面色就是一沉。她咬了咬牙，愤愤地哼出一声。陈玉瞧着也是颇为解气，这小丫头好了伤疤就忘了疼，见江胥此时得势，就插着腰偷偷摸摸做了个鬼脸。
不过到底是别人的地盘。刘虹面色才刚有些不好看的意思，甚至是这女人都没抬手去捂肚子，莫燕已经提前截断了话头。她皱起眉来冷哼一声，倒是当家主母的气势十足。
“行了！你们这么吵吵嚷嚷的像个什么样子！尤其是你！”说着，那锐利阴沉的视线就盯上了江胥，几乎是霎时，就让江胥觉出从骨子里透出的
寒意来。
只见莫燕秀眉微蹙，缓缓踱步，绕着江胥走了两圈，接着就低声嗤笑道。“我今日才听了你的鬼话，真当你是个乖巧端庄的女儿家了。”
江胥一听这话就暗道不好，再瞧着刘虹那副嘚瑟的模样，更是慌乱不已。她扯着帕子，就听莫燕低声道。“刘虹那头的事，你既然这么理直气壮，那便姑且不算了。就来瞧瞧这几日里头，你做了些什么腌臜事儿吧！”
说着，莫燕伸出手去指向陈玉，冷笑道。“到底是你调教出来的丫鬟，那副不服管教不知礼数的模样，可真是与你如出一辙！”
江胥眉头就是一皱。陈玉瞧着也是愤愤，她跺了跺脚，却眼尖地瞧见江胥不动声色地缓缓摇了摇头。这小丫头咬了咬牙，只能强忍着愤怒，猛地埋下头去。
莫燕面上就透出两分不屑，她撇了撇嘴，似是分外嫌恶一般移开了视线。可那嘴上却是分毫没有饶人的意思，仍冷声讥讽道。“再看看你吧，江胥。”
“提过两个好用的点子，真当这偌大的吴家放不下你了不成？”莫燕似是想起来什么即为恼怒之事，一双白皙的手攥成了拳头，青筋都鼓了起来。她呼出口气，一边攥着帕子，一边那手就指着江胥的鼻尖，狠狠道。“你做的什么好事！”
“竟还敢男扮女装出去鬼混了！女子不得抛头露面的规矩你破了暂且不提，你可是有夫家的人！江胥！”莫燕一声冷呵，神色狰狞。“你可有半点将吴易奚方才眼里，又可有半点将我吴家放在眼里！”
这顶帽子扣的可就大了，陈玉目露慌乱之色，赶忙扭头去看江胥。江胥也是皱紧了眉头，她咬了咬唇瓣，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刘虹凑来跟前，
低声嗤笑道。“江胥姑娘是不是很慌呀？看看你的小丫鬟，可都快被吓哭了。”
江胥闻言就稍稍转过视线，还真就瞧见陈玉眼眶通红的模样。不过这小丫头此时也是硬气，她站直身子摸了摸面上的泪珠，却是一声不吭地跟刘虹对上了视线。
这可无异于是把刘虹的面子按在地上踩了，这女人面色铁青，冷着脸就要往陈玉那头去了。
陈玉到底还是胆小，瞧见刘虹气势汹汹，当下面色就有些发白。她抿了抿唇，虽是脊背挺得笔直，可脚步却不由得往后缩了缩。
江胥哪里能瞧着刘虹找陈玉的麻烦？她轻哼一声，故作不屑地道。“太太单说我抛头露面出去鬼混，不知可有证据？别是听了谁信口开河的胡话，就被牵着鼻子走了吧？”
这话一出刘虹可就不乐意了。她转过身来抱起手臂，就瞧着江胥，冷哼一声，语气里头尽是讥讽。“瞧瞧这话说的。这事啊，可是大房那头的丫头传出来的，是你江胥亲手写来的信，还能有假不成？”
江胥闻言，一双柳眉就皱在一处。陈玉也是猛地瞪大了眼睛，神情中尽是不可置信的神色。刘虹瞧见她两人的表情就更是成竹在胸，她冷笑一声，就冲着江胥挑了挑那锐利的眉梢。“怎么着，说不出话了吧？你这水性杨花的贱人，还敢在太太面前争辩不成？”
可刘虹却是没料到，她这话说完，江胥脸上反而不见分毫慌乱之色。只见她也抱起双臂，针锋相对般仰起头来，**的唇瓣一挑，就露出个满是倨傲的笑来。“怎么，你真当我怕了你不成？”
说着，江胥回过头来，向着莫燕落落大方的行了个礼，瞧来竟是不卑不亢，张弛有度，比那刘虹
瞧着更像是哪个大家教养出来的闺女。
虽是天色已经全然暗沉下来，可偏偏就挡不住江胥一身的耀眼光华。她只站在院中，就像是漆黑夜色之中的一盏明灯，没来由的让人心生安宁。
至少陈玉就是如此。她虽是还未听江胥讲过这事，可只瞧见江胥这幅淡然豁达的模样，心中就分毫不觉得慌乱了。
只见江胥勾起唇角，沉声道。“我也不瞒太太，三夫人所说，又一半属实。不过那另一半，就全是他人臆断，添油加醋摸黑于我了！”
她这话掷地有声，连莫燕也不由得被引起了几分兴趣。她挑了挑眉梢，明明还对江胥分外不满，可又似是有些踌躇疑惑，就出言询问道。“那照你所说，该是如何？”
江胥心下稍安，她拢了拢耳边鬓发，放缓了声音娓娓道来。“此事是三少爷提出，他有意带我去参加那些个文人的聚会。不过文人尽是男子，未免麻烦，少爷才与我商量，说要穿着男装。”
说着，江胥仰了仰头，理直气壮地道。“此事从头至尾，三少爷尽数知晓。并且他一直与我形影不离，还真不像三夫人所说的，我江胥水性杨花，在男人堆里鬼混。”
江胥这话音未落，她就转过头去，狠狠瞪了刘虹一眼。
没成想这刘虹竟是半分气恼和不满都无，她瞧了瞧江胥，又瞧了瞧那低垂下头似是在认真思索的莫燕，那形状优美的红唇就缓缓勾起了一个讥讽的弧度来。
江胥只觉得似是被什么冷血的动物盯上了一般，浑身从脊背泛起冷意来。她身子一颤，攥紧拳头，方才与刘虹那阴冷的视线相对，就有什么不好的预感，似是虫蚁一般，缓慢地啃食起她的心脏来。
泛起一阵细密的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