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易奚哪里还有话反驳,只得转过头去,恍若未闻一般迈开了步子。
江胥就笑,可瞧着四周又不由得有些好奇。他仰起头来,又伸出手去扯住了吴易奚的衣角。吴易奚就只得停下步子,回过头来,顺着她的力道弯下了腰。江胥就踮起了脚尖,凑在吴易奚耳边,低声问道。“少爷,为何这乞巧节上,不是年轻女子就是出双入对的有情人?”
吴易奚一时只觉得那温热的呼吸喷吐在耳边,轻细的声音像跟羽毛似的,挠的人心痒。那耳廓就在江胥的注视下缓缓发红。
他站直身子,欲盖弥彰似的,虚握了拳将手拢在唇边,低咳一声清了清嗓子,这才接着道。“因为乞巧节本就是祈祷巧手的节日,外头自然年轻女子就会多些。”
接着,他又伸出手去,指了指天边异常明亮的牵牛织女星,看向江胥,笑着道。“可后来啊,就有了牛郎织女的传说。乞巧节也就顺势多了一层男女相聚的意思。这么多年流传下来,这才有了如今的模样。”
江胥就目露恍然,慢悠悠地点了点头。“这么一说我就反应过来了,难怪那些个姑娘家都迫不及待地要做什么首饰女红,原来是打的讨巧的主意啊。”
吴易奚就笑着点了点头,引着江胥去瞧。那街边正有个摊子,明明不大的桌案,却引着大群的女子在一旁围观。
江胥哪能抑制得住好奇?她牵着吴易奚上前,两人一道到站在外头。姑娘们也是脾气好得很,见两人携手而来,还笑着给他们挪出个空来。
江胥就赶忙笑着道谢。“多谢姑娘了。”
那女子也是倚着情郎,闻言就摆了摆手,倒也不与江胥搭话,自顾自地去看那人群里头了。江胥就也转过了头,向里头看去,
只见里边五六个姑娘家坐在一起,正穿针引线。正中有个穿着鹅黄衣裳的女孩儿,长得还与陈玉有两分相似。
江胥先是一怔,接着就回过头去看向吴易奚。吴易
奚似是对里头那民俗活动毫无兴趣,一双眼睛始终落在江胥身上。
江胥这一回头,就正正跟吴易奚对上视线,这男人还分外无辜地歪了歪头,直萌得江胥眼睛都发了亮。她轻咳一声,赶忙正了正面色,就不动声色地指了指那人群之中,悄声道。“少爷您瞧,中间那姑娘是不是长得很像陈玉?”
吴易奚这才顺着她的视线瞧去,凝神瞧上两眼,便笃定地点了点头。“确实很像,就是陈玉似是更胖一些?”
江胥闻言忍下笑意,赶忙摆了摆手。“陈玉可不胖,就是那小脸太圆,还没张开罢了。您可别当着她面这么说,小丫头要跟我发脾气的。”
吴易奚闻言就叹出口气,低声道。“哪里有跟主人家发脾气的丫鬟?”江胥却是并未多想,她已经将全幅身心都放在了那黄衣女孩身上,闻言压根没过脑子,敷衍地应道。“那可是我的姐妹,我宠着呢。”
“哇!”吴易奚皱了皱眉,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江胥一声惊呼,接着就跟四周的女子一道欢呼雀跃着鼓起掌来。吴易奚一时就有些怔愣,直到抬起了眼才反应过来。
正是方才江胥在看的那黄衣女子,此时正捏起那细线的两端,吴易奚凝神一瞧,那线上赫然坠着一枚细小的银针。那银针映着烛火,竟反射出一抹暖光来。
江胥这才回过了头,兴高采烈的模样。“少爷,您瞧见了吗!真的是一次,一次就直接穿过去了!”江胥就笑着,握着吴易奚的手腕摇了摇。“是不是长着那模样的姑娘们都手巧啊,陈玉那手上功夫也是不差呢!”
不过不等吴易奚开口,江胥就一句等不得一句,又追着问道。“少爷,这就是穿针讨巧吗?可有什么规矩没有啊?”
吴易奚看向她眼底,不由得也露出几分笑意来,点了点头,神情却有些疑惑。“确实如此。若是能一次穿过针眼,那就算是这姑娘得了巧了。”
江胥恍然的点了点
头,就又转去瞧那场地中央了。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剩下的几个女孩儿也都尝试过了一次。除去中间的黄衣女子,竟是再没人能一次穿过那细小的针眼了。
吴易奚却是看着江胥,迟疑着开了口。“胥儿以往没有过乞巧节吗?”江胥闻言一僵,胡乱找了个借口道。“以前都忙着呢,哪里有空做这个?”
吴易奚眼底就带上了心疼之色,他安抚似得揉了揉江胥的发顶,换来江胥茫然无措的视线。
吴易奚留低了低头,轻声问道。“胥儿要不要也去试试?”江胥闻言,就不由失笑。她眼中是半分失落都无,只笑着看向吴易奚,颇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道。
“我这手巧不巧,我自己还是有数的。估摸着就是坐这儿穿上一晚上的针,也讨不来织女的半分巧手吧。这事儿啊,就该让陈玉来做的。”
这话一说,吴易奚也是目露赞同之色。他笑着点了点头,温声应到。“确实,陈玉虽然跳脱了些,但那手确实是巧得很。我记得你的那些荷包手帕,就都是她绣出来的?”
江胥闻言,赶忙点了点头,颇有些自豪地道。“那是,我家小姑娘的手艺可好着呢。”
这话说完,她似是有些不好意思,低了低头,尴尬的轻咳一声。“上次送给少爷的护腿是我绣的,实在是不大好看。还望少爷多多担待些,下次给您换个漂亮些的。”
吴易奚却是笑着摇了摇头,温声道。“胥儿觉得难看,我可不敢苟同。你拿那些精巧细致的物件来,我还不愿意换呢。”
说着,吴易奚唇边笑意愈深,他瞧着江胥,眉眼之间尽是深情。“我若是想要那些手工细致的物件,从哪里能买不来呢?不过就是因为那礼物是出自你手,才能称得上是无价之宝啊。”
吴易奚可是难得说这些情话,江胥闻言就不由又红了面颊。眼看着一边站着的小姑娘都回过头来,目露艳羡之色,江胥就更觉得羞涩不已。她捂
了捂通红的面颊,赶忙扯着吴易奚,转身就顺着那人流就往前走了。
没成想往那头去的人竟还不少,几乎称得上是摩肩接踵了。吴易奚和江胥紧紧握着对方的 手,到了后来,几乎是抱在一处,才能不被人群冲散。
吴易奚索性就伸出手去,将江胥整个拢进自己怀里。外头的那点寒风轻易被吴易奚的体温驱散,江胥就羞红了面颊,乖乖窝在吴易奚怀中,只羞涩的低下了脑袋。
等两人被迫跟着这人群走出好大一截了,吴易奚才低了低头,促狭地笑道。“胥儿,这都走了一盏茶的功夫了,你可知自己想要去哪儿?”
江胥就是一怔,面色通红,张了张口却说不出什么话来,只能摇了摇头,破罐子破摔似得将脑袋埋进吴易奚怀里,愤愤道。“不知道总行了吧!您明明知道我没来过城里还要问,这不是刻意为难嘛!”
吴易奚闻言,就不由得笑出了声。他伸出手去往前指了指,江胥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抬起了眼,越过众人的肩头,只见面前横亘这一座古桥,七孔石桥静静地矗立在水中,像是沉默地凝视着人间悲欢。
而那江心之上,就是一盏盏莲花形状的花灯,颜色不一而足,却都点了一盏蜡烛在花心,像是江上飘散的离火一般,沉静却又带着别样的喧闹。
江胥就瞪大了眼睛,喃喃道。“好美……”吴易奚也是点了点头。“火树银花不夜天,可那水中离火,不也是绝佳的美景?”
说着,吴易奚就仰起了下巴,点了点前头,笑着道。“前头就是护城河了。桥头有人卖花灯,乞巧节可多的是姑娘往河里头放花灯来许愿的。”
江胥眼睛就是一亮,几乎等待不得,可她挣脱了吴易奚的怀抱,还没迈出两步去,就被那人群拥挤着,又挤回了原处。她脚下一个不稳,重重地跌进吴易奚怀中。
江胥就背靠着吴易奚结实的胸膛,感受着那心脏沉稳有力的跳动,一时只
觉得气氛又是甜蜜又是尴尬,她扯了扯嘴角,还红着脸就不好意思地仰起头来,冲吴易奚讨好地笑了笑。
吴易奚又是宠溺,又是无奈,他伸出手去刮了刮江胥的鼻尖,温声叹息道。“你怎么就是不长记性呢?可别在这儿乱跑。人太多了,我要找不到你的。”
“少爷放心,我一定不做这傻事了!”江胥自知理亏,闻言就赶忙点头应下。吴易奚这才露出两分真心实意的笑容来。他一手牵着江胥,另一手就伸去拨开人群。
他也不跟人硬挤,走的不急不缓,语气也是温和沉静。只见吴易奚上前上前两步,推了推身边的男人的脊背,温声道。“劳驾,还请您让让。”
“哦哦哦!不好意思啊!”那男人恍然,赶忙转过身子,露出个尴尬又憨厚的笑容来。他瞧了瞧江胥,就又看向吴易奚,最后视线就停留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接着,他一咧嘴就露出个笑来,寒暄道。“小两口一道去放花灯啊?”
吴易奚笑着点了点头,这男人就伸出蒲扇似的手拍了拍吴易奚的肩膀。“那我就祝二位和和美美了啊。”
得了祝愿自然是令人愉快的,江胥也笑着福了福身,道。“多谢大哥!那我也祝您……”
她这话还没说完,男人旁边那妇女也转过身来,扯住了这男人的腕子,冲江胥微笑道。“祝什么祝啊,你们年轻人才兴这一套。”
这话说完,她就转而去瞪了这男人一眼,数落道。“行了你,见人就得说两句啊?在这儿堵着人家小两口放花灯干什么?还嫌不够添乱的。”
江胥就不由得失笑,她与吴易奚对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的眼中瞧出了如出一辙的笑意。吴易奚就赶忙拱了拱手。“那我们就先行一步,还是祝二位生活和美。”
那女人摆了摆手,语气听来像是不耐,可面上却分明带着笑意。他扬声笑道。“快走快走,一会儿那池子里都放满了,你们的灯可就没地儿搁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