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易奚估计也是看到了江胥，暗自加快了脚步。等到了跟前，江胥就拉开了门，赶忙将吴易奚拽进屋里。
吴易奚猝不及防一个踉跄，赶忙扶着门框才站稳。江胥已经抢过了他的伞，连上头的雨水都抖的干干净净了。
江胥抬眼，正瞧见吴易奚目露无奈之色。接着就看这男人叹了口气伸出手来，骨节分明的大手捏上江胥**的脸蛋，欲言又止半天，最后也还是没开口。倒是吴玉川，没忍住笑出了声。
江胥就是一怔，愣愣的转过眼去，神情还有两分迷茫。“大公子，您笑什么？”
吴玉川眼底笑意更浓，他摆了摆手，好半天才忍下那笑来，一本正经地反问道。“江胥姑娘今晚是打算带着易奚借住在这儿了？”
江胥这才反应过来，她面色霎时烧的通红，赶忙扯着吴易奚就往外走。明明羞的头都要抬不起来了，却还记得礼数，清了清嗓子声如蚊呐般跟吴玉川道别。“咳，那个，今日时候不早，胥儿就先告辞了。”
吴易奚眼底含笑，揉了把江胥发顶，接过那柄油纸伞撑开，两人一并迈入那雨幕中。吴玉川低了低眼，他瞧见吴易奚侧过身体，把江胥搂进怀里。江胥似乎是扭了扭身子，可那点欲迎还拒的挣扎被轻易化解。
最后就是江胥倚进了吴易奚怀中，而吴易奚借着保护性的姿态，为江胥挡去了大半的风雨。吴玉川笑了笑。他抬手拍了拍头顶，又晃了晃脑袋，把江胥那灿若桃李的脸甩出脑海。
接着，他就伸出手去，毫无留恋之意地合拢了窗棂。凤姐从后堂跑了出来，脚下还带着湿哒哒的泥水印子。她伸出一双圆滚滚的肉胳膊环抱住吴玉川小腿，扬起了头奶声奶气。
“爹
爹！江胥姐姐好好看呀！”
吴玉川摇了摇头，笑着俯下身去把小女儿抱进臂弯，半点不在意她脚底的泥水沾湿整洁长衫。吴玉川迈开了步子，方向正是苏锦翠在的后厅。“是啊，可最好看的还是你娘亲。”
“哦——”凤姐儿似懂非懂，只会跟着吴玉川傻傻的点头。
——
“你去，去给我倒上杯水来。”老夫人躺在榻上，面色苍白，神情虚弱。太太嘴角一撇，又不好拒绝，只能起身去桌边倒了杯水端来。
可这老夫人偏偏连动都不动，唉声叹气。“诶呦……我这年纪大了，病上一回可是连动弹都难呦……”
太太哪里不懂这意思？她面色一阵阴沉，呼吸都重了两分，可也只能任劳任怨地把老夫人搀扶起来，又故作温和恭敬地把那杯子端到了老夫人嘴边。
可这老夫人还没喝，那嘴刚碰着茶杯，就猛一抬手把那杯子摔了出去。噼里啪啦的清脆声响，一地的碎瓷里头洇出水迹，太太站起了身子，狠狠地瞪着躺在床榻上的老夫人。
“您这是什么意思！不是没力气吗，不是动弹不得吗？”
老夫人反倒好整以暇，慢慢悠悠地抬眼瞧了太太一眼，又颤颤巍巍地伸出手去，指了指那杯子。
“还不是你把我气着了……？那水放了多长时间了，你还敢拿给我喝，就是心怀不满，想我病死在这床上吧！”
说着，老夫人猛喘一口，就跟快要背过气去似得。“你，你这毒妇啊，毒妇！就该给老爷瞧瞧，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这下把吴老爷搬了出来，太太天大的脾气也只能咽进肚子里头去。她死死咬着一口银牙，福了福身行过个礼。“您稍等，我这就去后头给您烧上锅热乎的水。
”
老夫人这才满意，耷拉着眼皮摆了摆手。“去吧去吧……我记着易奚那填房可没怀孕吧？怎么这也不见来呢。记着把那女人给我叫来，惯得呀，连点礼数都没了！”
太太眉头一皱，挑起红唇来就是一声冷笑。“三房不还有个江胥吗，您可是喜欢的很呢。这会儿怎么不喊她来侍奉了？”
这话一出，老太太眼睛就是一瞪，气急了似得呵斥道。“说你没礼数没礼数，这会儿连最基本的规矩都忘了！她一个通房丫头，哪有那资格侍疾！”
这话说完，老夫人眉头一皱，怀疑地看向太太。“你怕不是不想伺候我这老婆子了，故意说这些没用的，好拖着那时候吧？”
太太眼角就是一跳，扯了扯嘴角低下了头。“哪敢呢，老夫人言重了。我这就去给您倒水。”
话音没落，这太太也不管老夫人是什么反应，带着跟前的小丫鬟就摔门而出。到了外头，小丫鬟瞧着太太面色，才敢低声试探着问道。“太太……这老夫人什么意思？”
太太眉头一皱，先往后瞧了瞧，那扇木门严丝合缝，关的稳稳当当。太太这才松了口气，冷哼道。“不就是找个借口刁难我？自个儿贪凉生了病，反倒是个借口了！你去把三夫人叫来，就说老夫人让她侍疾。”
虽然明面上没什么问题，但刘虹到底是怀着身孕的。她前脚进门，后脚那侍女端着碗鸡汤从刘虹面前走了过去，明明是清淡的汤水，可刘虹瞧来就是一阵恶心。
她竭力屏住呼吸，却还是没忍住那一阵一阵的反胃敢，把自己憋的眼眶都泛了红，捂着嘴趴在一边不住的干呕。
这老夫人正打算叫她过来，猝不及防给这一出整懵了。院子里的下人也是
手忙脚乱，一头照顾着老夫人，一头又得去给这刘虹端茶倒水。
等孕吐这阵可算是挨了过去，刘虹端着那茶杯，恨不得把脑袋埋进胸口里去。可老夫人却是绝不会放过她的，老太太见她那劲止住了，就把自己手里那鸡汤又搁回托盘上头，旁边的丫鬟福了福身，顺着意思把那压根没动过的鸡汤端来了刘虹身边。
刘虹好悬才止住的呕意，被这么一折腾，那劲险些又上来了。可老夫人已经开了口，神情疑惑。“我瞧着刘虹你这反应……怎么像是怀了啊？这见不得油腥的模样，可是……”
老夫人这话还没说完，太太先笑着打断了。“老夫人，您这可就玩笑了。刘虹和易奚可是都还没**呢，她怀孕能去怀谁的啊？”
老夫人也是点了点头，可那神情怎么瞧都是意味深长。刘虹早就吓破了胆，面色惨白，手捏的死紧，手心里头尽是冷汗，那丝绢的帕子都被浸湿了。
太太一瞧就皱起了眉，暗道一声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接着，她就故作惊异，惊呼道。“诶呀，看看你这小脸白的，可是一点儿血色都没了。前几日的风寒是不是又重了？”
说着，太太就赶忙站起了身，要来搀扶刘虹。还试探着往老夫人那头瞧了一眼。“你可是早些回去吧，别吧这病气再过给了老夫人，到时候可就不好治了。”
刘虹猝不及防得了这出路，虽然还是一副有气无力的模样，可那眼睛却亮了起来。她颤抖着腿站起了身，压根连头也不敢抬，哆嗦着嘴唇低声应道。“太太，太太说的是……我就先告退了，等这身子好些再来拜访老夫人……”
可老夫人上下打量了一遭刘虹，视线在她明显丰腴的脸蛋
上停了半天。眼底带着怀疑，温声笑着试探。神情语气都像是疼爱孙媳妇的老祖母一般，可那眼睛却没半分温度，冷的像是极低寒潭。
“我这可比刘虹病的种多了，还怕她过来的病气不成？这病了就得好好养着，这不是厨房特意炖来的鸡汤，我这老婆子也还没碰，你也就别嫌弃，喝了再回去吧。”
刘虹光是想想那汤上飘着的油点子都恶心，哪里敢真的把那汤喝下去？她握着太太的腕子，小心翼翼地摇了摇头，眼底尽是哀求之色。
可太太侧头去瞧了一眼老夫人，分明就是绝不善罢甘休的架势，那视线死死盯着这头，半点都不放松。太太就冷着神色，幅度极小地冲刘虹摇了摇头，不顾刘虹越发绝望的眼神，太太回过头去，唇角带笑。
“多谢老夫人关心。”
说着，她就狠狠撤了一把刘虹的胳膊。“还不快谢谢老夫人赏？大厨房特意做出来的东西，那用料可都是上等，你平日里可没这福分呢！”
刘虹面色还苍白着，只能颤抖着行了礼，伸手去端起了托盘里的汤碗。那双雪白的手不住颤抖，勺子敲上瓷碗，声响清脆。
借着这伴奏，老夫人挑起了眉梢。“这是怎么回事啊？怎的就抖成这样？”
太太就赶忙赔着笑，低声下气解释道。“这不是病得久了，身上没力气呢！”说着，她侧过头去，借着身体的遮挡冷下神色，狠狠瞪了刘虹一眼，出口的声音却是柔和又温软。“还不快喝？喝完就该回去养着了。”
刘虹哪里能不懂这警告之意，她冲老夫人扬了扬嘴角，扯出个勉强的笑来，接着就端起那碗，强忍着反胃的感觉，一口一口，生生地将满满的一碗鸡汤都灌进了肚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