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张怀民进来了,张文丽迎了上来。
她说道:“张书记,这次建得可好了!谢谢您!”
说完,她指着教学楼说道:“一楼是教室,二楼是实验室、图书室、和学生宿舍,三楼是老师宿舍!”
张怀民注意到,院子的边墙也是全新的水泥墙面,前院绿化了一半,剩余没绿化的能种些花草。
果然,张文丽说道:“南边那些土地准备种些花草!”
张怀民走到了他关心的后院,后院已经全部改造为一个小型体育场了,有塑胶跑道,小型篮球场、足球场等,也有单杠、双杠等体育设施。
张怀民心想,这才是学校该有的样子。但是,这是唯一一所他最满意的。其他学校的校舍翻新了,但是很多设施还没有跟上。
他说道:“这就是一个学校该有的样子了!”
张文丽说道:“是啊,我们全校师生做梦都想有一所这样的学校,没想到你帮我们实现了。”
张怀民说道:“不能这么说,是党和政府帮你们实现的,我哪儿有这能力!”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说道:“你考试怎么样?能通过吗?”
张文丽说道:“昨天刚刚面试完毕,要6个,我是第五名,勉强通过了!”
“祝贺你!张老师!”
张怀民诚恳地说道!
张文丽说道:“我要好好谢谢你,是你给我提供的信息!”
张怀民说道:“信息是公开的,这和信息没关系,是你自己凭本事考上的,要谢就谢你自己吧!”
他说完后,忽然想起一件事,问道:“那你还在这儿吗?还是到别的学校?”
张文丽说道:“咱们镇今年有两个名额,我希望还能在这个学校吧!倒不是现在条件改善了,而是我对这儿有了感情。”
其实后面这句话她不说,张怀民也知道,无论怎么改善,都没人愿意来这个偏僻的地方。
和刚来时处处露着窟窿的石头墙相比,现在的学校窗明几净,焕然一新,这让张怀民的内心感到充实而自豪。
这一圈转下来,他彻底放心了,在这个时代,这才是学校该有的样子。
就在当天晚上,吕正祥打来电话:“你们征地拆迁的事情进展得怎么样了,我们随时可以进场建设。”
他想了一下,自那天种树已经过去三四天了,这么热的天,那些树应该都枯的差不多了吧。
他说道:“应该可以了吧,我明天给你回话!”
按照张怀民的布置,任红芳已经开始招聘工人了。她在知章县的一家媒体上发表了招聘公告,对一些技术岗位或者管理岗位提出了要求。
自那次刘燕接回来任红芳后,又是几天没见到张怀民的影子了。
倒是许仲达,只要刘燕有时间去练车,许仲达必定车接车送。
今天,就在刘燕去学车的路上,许仲达的手机响了。
他一看,是一个多年不见的小学同学,电话接通后,对方说道:“咱们村要新建一个四季饮品厂,你知道吗?”
许仲达一愣,意识到对方是他还在鹤山村上小学时的同学,就说道:“我没听说啊,怎么了?”
对方说道:“我以为是你们家建的呢?说是生产鲜榨果汁,现在招聘员工呢!”
许仲达“哦”了一声就不吭了,好不容易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他才不愿意和其他人浪费更多的时间。
也许对方听到他的语气不太高兴,就没接着说下去。
电话挂断以后,他自言自语地说道:“谁在我们老家新上了一家生产鲜榨果汁的企业?”
刘燕一时没管住嘴,说道:“是你们村自己上的吧,聘我表姐在那儿负责生产呢!”
说完,她才意识到这句话不该说,但是,已经收不回来了。只好硬着头皮续了下去。
许仲达有点奇怪,说道:“你表姐?”
“是的!”
“她原来做什么的?”
“万圣果汁公司的车间主任!”
“哦,我们村穷死了,他们哪儿来的钱新上企业呢?”
“不知道,可能是村里和镇上合办的吧!”
说到这儿,车里死一般的沉默。
许仲达明白了,很明显是张怀民运作的项目,并且极有可能是刘燕叫回来了她表姐。
想到这儿,许仲达心头的不快翻江倒海涌上来。
他想,这一次,一定要想尽一切办法,让张怀民出出丑。
当然,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在刘燕下车去练车之后,他开始想办法。
许仲达反复比较了他和张怀民的优缺点,最终他认为,进攻才是最好的防守,他要调动一切资源进行攻击。
更让他自信的是,张怀民在明处,而他在暗处!
明骚易躲,暗贱难防!他甚至想到了一个堪称完美的计划,剩下的只是去做。
想到这里,他的内心有一丝丝兴奋,似乎张怀民那个倒霉蛋已经黯然神伤地离开了刘燕。
自己终将牵着刘燕的手走向红地毯!
第二天一早,张怀民就往西沟村而去。
到达村里的时候,他先去村后山上看了看那次村民新栽的树。
正如他们预料的一样,那些树都已经枯死。这下他心里有底了,赶紧往村委会走去。
到达村委会的时候,刘福根已经在等着他了。
看到张怀民进来了,刘福根说道:“张书记,咱们发公告吧,按照征地拆迁办法,现在就去登记地上附属物,丈量土地!”
张怀民心想,自己的办法果然起到了作用,至少也能省下上百万的拆迁补偿费用啊。
在刘福根的安排下,郭向文写好了公告,张贴在了村委会大门口,并且用村里的大喇叭广播了公告内容。
当然,内容的核心点就是截止现在需占用土地上的附属物,当然,枯树枝是不算的。
然后,郭向文就带领村委几名干部去丈量土地、清点地上附属物。
刚广播完,张怀民就听到了村委会隔壁的一个农户里传来骂儿子的声音:
“你个乖儿子一点都不替你爸妈想想,累死你爸妈了,你也不学点好,尽想着如何坑爹呢!不要脸的兔崽子!”
这个声音很大,是喊出来的,站在院子里的张怀民听了,唯有苦笑一下,无话可说。
为避免尴尬,刘福根和张怀民进办公室聊天。
他突然想起一件事,就问道:“郭向量的情况你问了没有?到底什么情况?”
刘福根点了一根烟,说道:“果然像我预料的一样,他说收据弄丢好多年了,并且说村委的帐上可以查出来。”
说完,两人陷入了沉默,村委的帐早就被水冲走了,去哪儿查呢?
要是不查清的话,似乎就该给人家认了。毕竟上面有公章,还有签名呢!
张怀民说道:“我问过了,镇农村经济管理站可能有各村当时的账目往来。可以作为一个佐证!”
刘福根考虑了一下说道:“要是不给他认,好像咱是在故意为难他。可要是认了,是不是就侵害了大家的利益啊!”
“况且,我印象中当时确实是走了个形式,并没有形成事实。”
张怀民心想,到底当时的事实是什么,似乎只有通过蛛丝马迹的证据来证明了。
当天下午,在清点结果出来以后,村委会打印好了合同格式。
具体内容为:某某户,这次水电站建设拟占用你家某某位置的土地(面积多少),地上附属物分别为……,应该补偿……钱。
然后,那几家养殖场分别根据场房建设标准、质量,现在存栏量等进行补偿。
协议打印好以后,郭向文通过大喇叭进行了广播,让涉及到的农户到村委会来签字。
和当初听说这个消息后半夜到地里种树不同,消息发出去后,半天没有一个人来签。
直到晚上八点多张怀民准备离开的时候,依然没有人来签协议。
他意识到可能是某种环节出了问题。
果然,刘福根说道:“村里有高人啊!”
张怀民不解地望着他,刘福根吐了一个烟圈,无奈地说道:“很明显,有人在背后组织他们拒签呢!”
他接着说道:“以我对这些户的了解,有几户的山坡地,咱们都以耕地标准进行了补偿。可是他们居然也没来签协议,这说明什么,说明背后有人操纵。”
“每次有那么几户不配合,闹别扭,都正常。我本来以为绝大部份签了以后,剩余个别的再做工作,没想到,居然没有一户来签。”
刘福根说完,眉头凝成了川字形,不停地抽着烟,思考着对策。
张怀民从自己的小聪明中醒悟过来了,当初那个电话如果他照实说了,或许协议早就签过了,只是多出了一部分钱。
现在,别人直接不来给你协议,说白了,你不是嫌补偿多吗?我不要补偿,你也别占我的地。
他想,果然群众的的智慧是无穷的!
同时,刘福根那句话也点醒了他,背后肯定有人在捣鬼。
就像当初往地里栽树,肯定也有很多人并不愿意那么做,可是有人带头做起来之后,似乎你不做就会显得另类。
这一次也是如此,如此补偿标准,可以说对所有人来说都是合适的。
区别只在于有人赚得多,有人赚得少,补偿肯定比原来种地要合适得多。
但是有人鼓动就不一样了,他不会说你的不合适,他会说:“凭什么你的就比某某的要少?”
然后,对某某就对比一个比他多的,这样一圈下来,所有人都对补偿不满意。
看看时间也不早了,张怀民对刘福根说道:“你了解一下具体情况,明天咱们再商量一下解决办法。”
说完,他就回镇政府了。
当晚,回到镇政府后,他让别人查到了农经站记录的当年西沟村的收支项目,没有那一笔500元的收入。
要知道,500元在当时也算一笔不小的收入。
这意味着,刘福根说的才是真的,当时为了应付检查做了一套假手续。
会计拿到自己家里去了,并且写上自己孩子的名字,近三十年过去了,没人能说清楚当时的情况。
可是现在,这个协议价值千万元,张怀民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做。
似乎按照法律来说,协议就是最直接的证据,按照“谁主张,谁举证”的原则,除非村委会能证明那份协议是假的,否则就必须把协议内土地上的补偿款补偿给郭向量的家人。
但是如果那份协议现在看来更像刘福根说的那样,是一份真的“假协议”。
如果法律判决补偿款给郭向量家,是维护了公平正义,还是助长了歪风邪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