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长贵对崔林海说道:“既然已经到这儿了,去看看鹤山村吧!”
是啊,那个在大雨中被泥石流掩埋的村庄怎么样了呢?
于是,司机继续开着向鹤山村驶去。
除了路上修路的人群,进入峡谷以后,给人的感觉还是老样子。
那古老的石桥依然是过去的模样,就连桥上雕刻的小石狮子,除了增添了岁月的沧桑以外,丝毫没有变化。
走过镇政府门外的石板路,一切依然如故。
镇政府大铁门上的锈迹还在,门内的那个“为人民服务”的影壁,依然是一副过去的模样。
快走进鹤山村的时候,他们明显感觉到了变化。
首先是两栋安置楼主体已基本成型,再就是在原来的废墟上已经清理出了步道、房屋、沟渠等原来生活的迹象。
车子在村头停好后,刘长贵戴着墨镜下了车。
那天在镇政府大礼堂,他在主席台上讲过话,他不想让别人认出他。
看到有家大门前挂着“鹤山村重建指挥部”字样的牌子,他们信步走了进去。
辛计增正在和栗文明谈合作的细节问题,看到三个陌生人走了进来。
辛计增迎上去问道:“你们找谁?”
崔林海正要说话,没曾想刘长贵往前一站,说道:“听说你们这里有旅游项目,我们来看看有适合我们投资的没有。”
刘长贵想起女儿曾说过东坡镇有很好的旅游资源,想试探一下他们这儿有什么合适的项目没有。
辛计增和栗文明对视了一下,心想,这两人是听谁说的,我们这正是在谈旅游项目的合作建设啊!
辛计增说道:“我们东坡镇的自然风光和人文背景都是非常合适的旅游资源,具体我可以给你引见我们主管副镇长张怀民。”
说着,他看了一下栗文明,说道:“他正聘请了明远大学的著名教授在搞全镇的旅游总体规划设计,我们村的生态旅游民俗村设计已完成,我们马上要开工建设!”
刘长贵看了一眼栗文明,马上就察觉他不是本地人,并且感觉到他的脸庞和一个故人很相像。
于是对他说道:“你不是这儿的吧!”
栗文明见是对自己说话,马上说道:“现在不是,很快就是了!”
看到刘长贵他们一脸惊奇的样子,他接着说道:“我就是这个民俗村的投资建设者,以后我还不就是这里的吗?”
这句话让刘长贵恍然大悟,连忙说道:“说的很对,那你怎么想起来到这儿来投资呢!”
“因为我妈,哦,不对,因为我爸!”栗文明说道。
“你爸是谁?”
“明远大学美术学院的栗时长!”
刘长贵一下子想起来了,怪不得一看到栗文明,就觉得他和一个故人很像呢!
要知道,刘长贵一生的爱好就是书法,由于栗时长在绘画和书法方面都有很高的造诣,他们在省城的时候就经常交流。
刘长贵比栗时长小了十多岁,平时见到栗时长都称呼老师。
所以,他和文化夫妇是很熟的。
想到这儿,他情不自禁地说道:“这么说刚才说到的东坡镇旅游规划设计是你妈妈在做了?”并顺手摘下了墨镜。
这下,轮到栗文明吃惊了。
本来以为这就是偶然逛到这儿的两个闲人,没想到居然认识他爸爸妈妈。
他立刻就收起了那副嬉皮笑脸的样子,很认真地说道:“叔叔,这么说你认识我爸妈?”
刘长贵哈哈一笑,说道:“岂止认识,他们还是我的老师呢!”
这时,就听到门外一个声音说道:“不敢,不敢!刘书记,你可不必过谦啊!”
随着话音,文化夫妇从外面走了进来。
原来,文化夫妇这几天一直在东坡镇各个地方转悠、勘测、记录,为全面规划设计旅游发展做准备。
他们刚从山头下来走到门口,就听到了刘长贵熟悉的声音。
“栗老师,我可真没想到你们在这儿搞设计,年纪大了,还跑到这儿来做贡献,我谢谢你们!”
刘长贵的话让栗时长一愣,心想,你谢我们干什么?
刘长贵看出了他们脸上的疑惑,一旁的崔林海正要解释,刘长贵漫不经心地拦了他一下。
他说道:“我觉得你们退休了还跑这么远,打心底里感激,所以就想谢谢你们!”
栗时长知道他一直在省纪委工作,以为还在省纪委呢,不疑有他。
微笑着说道:“我们已经退休了,挺自由的,随便那儿都能去!”
刘长贵想起刚才辛计增的话,于是问道:“是张怀民邀请你们来的?”
栗时长说道:“是的,尽管开始是他邀请我们来的,我们这后半生,可真要和这里结缘了!”
刘长贵说道:“有你们两位在,这里的旅游想不火起来都难啊!”
这时,刘长贵才郑重其事地对两位老师说道:“我最近调到苏市工作了,你们要是有什么工作上的意见或者建议可以直接给我反映。我们一定虚心接受。”
说到这里,文化夫妇这才明白,刘长贵这是主政苏市了。
崔林海看了看刘长贵,刘长贵站起来说道:“等这里建好的那一天,我来剪彩!”
栗文明知道现在领导干部一般不允许参与商业活动,刘长贵能这样说,充分说明了自己的态度。
连忙说道:“谢谢领导,因为你的这句话,我们一定要把他建成精品中的精品!”
看到一旁站着的辛计增,刘长贵问道:“你就是这儿的村支书?”
辛计增听了他们的对话,想起大雨那天清晨在镇政府大礼堂里在主席台讲话的人,立刻意识到他是苏市的大领导。
他心里一紧张,说话也不利索了,说道:“不,不是,张怀民,是张怀民!”
刘长贵皱了皱眉头,心想,到底是你还是张怀民,怎么说是又说不是。
辛计增平复了一下心情,这才顺利的说道:“张怀民是支书!”
刘长贵有点疑惑了,问道:“原来的支书呢?怎么张怀民又成你们村支书了?”
这时,辛计增才说道:“原来的村支书开办石子厂,听说是违规开采,被公安带走了,纪委也免除了他的村支书职务。”
“哦!”刘长贵想起来,那次大雨,金胜亮就是出于对采石厂的安全考虑才到这儿来看的。
没想到是张怀民提前来了一步,避免了更大的灾难。
在党校的时候,刘长贵对张怀民的印象是睿智和善良。
那天凌晨转移群众,张怀民展现的是责任和担当。
今天的所见所闻,他对张怀民的印象是坚持和创新。
一个小小的副镇长,居然让自己进入知章后接触到的处处都是他的消息。
那就没有必要再去见网络上那篇文章里的小姑娘了。
见了,肯定还是一曲对张怀民的赞歌!
走出大门的时候,刘长贵再次对文化夫妇说道:“在这儿有什么困难,一定要给我说。”
说完,和他们一一握手告别!
一上车,刘长贵就说道:“回去吧,没有必要去镇上见那两个姑娘了!我可以预料到,张怀民那样做,一定是用某种方式在帮她们。”
回到县城后,看还有时间,刘长贵他们又到知章县预先汇报的几个参观点转了一圈,倒也没有发现什么问题。
张怀民和郝永志诉说着心中的悲愤与无奈,就在这时,只见五六个光着膀子,胳膊上或腿上,胸前或者背后纹着纹身的二十多岁的男子坐在了旁边桌子上。
其中一个胳膊上还有一条长长的疤痕,张怀民看了一眼,想起自己胳膊上的那道疤。
顿时觉得自己和他的比起来那就不叫疤,叫一条暗线。
五六个人往那儿一坐,就吆五喝六地喝了起来。
张怀民对郝永志说道:“是不是我的选择是错的,想你们在市委办,可能永远都碰不到王鹏事件、张慧芳事件等!”
郝永志认真地说道:“办公室确实不用直接和群众打交道,我们只要做好办文办会就行了。”
眼见两人也喝的差不多了,张怀民准备让郝永志早点回去休息。
他们从苏市到这儿来,肯定是有任务的,张怀民不想耽误别人的工作。
尽管他自己没有地方可去。
就在他要开口说的时候,忽然听旁边桌上那个胳膊上有疤的人说道:“弟兄们,不管他们家里有没有人,今晚必须把那片推平。”
“老板已经看好了日子,明天这个楼盘必须奠基!”
张怀民一听,就知道肯定又是拆迁,他顿时想起了上次偶然碰到的放蛇事件。
这次比上次更狠,似乎屋里有人也要给人家推倒房子呢!
本来想走的他又决定不走了,想要看看这些人要去哪儿强拆。
想起上次那个智能喇叭,他就觉得可笑。
尽管人们现在不再提经营城市的口号了,可政府靠卖地要收入、靠拆迁要城市建设的思路并没有改变。
特别是这些靠本地丈母娘支撑房价的五六七线城市,围绕好地块的拆旧建新就显得尤为重要。
郝永志也从旁边那些人的谈话中听出了那种意思,就向张怀民眨巴了一下眼睛,示意先别走。
于是两人又开始了新一轮大战。
旁边的划拳声也越来越大,甚至盖过了路口汽车的鸣笛声。
摊上的顾客已经越来越少,天已经不早了。
就在这时,穿着“星际卫生器材有限公司”字样工作服的两个女孩来吃夜宵,就坐在了张怀民后边那张桌子上。
由于正值盛夏,那灰白色的短袖工作服遮不住她们的青春气息。
她么两个中等身材,面容俊俏,扎着马尾巴辫,显得清纯靓丽。
张怀民心想,这可能是某个卫生器材厂刚下夜班的女工。
两名女工点了些烧烤,要了两瓶啤酒,一人一瓶喝开了。
看到来了两名穿着清凉的女工,旁边喝酒的大汉似乎更兴奋了。
他们看了看四周,除了张怀民和郝永志已经没有其他食客了,老板也坐在一旁的凳子上玩手机。
就在两个美女开始要第二瓶酒的时候,那个刀疤胳膊喊道:“美女,哥请你们,来一块儿喝两杯!”
其中一个女生看了他们一眼,冷冷地说道:“不用,我们自己有钱喝!”
刀疤胳膊的男子脸上挂不住了,说道:“你有钱怎么了,哥说的不是请你们,是亲你们!”
说完,发出一阵猥琐的笑声。
没想到两个女孩毫不示弱,说道:“大哥,回家亲你老婆去吧!别在外面丢人现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