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山,大雷音寺正殿。
观音双手合十,垂首静立。
上首,如来闭目不言,似对观音方才的言语不曾听见样,数息的沉默,如来终是张开双眼,洪亮的声音响彻大殿:“观音,你待如何?”
“弟子以为,吴业不能再留于取经队伍,应当设法将其驱离。”
观音话声一落,如来立刻开口:“不可!观音,看来你似乎不曾把本座的话放在心中。本座曾告知于你,此子动不得。一切,自待西游结束后再做定论。”
“是,弟子遵法旨。”
观音垂眉顺目地应着,倒是没有半点的不甘之念。
如来也不多说,挥手示意她退下。
而不等观音退出大殿,上首的如来却是收了法象,张嘴一口金血吐出来。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观音脸色大变。
“佛祖,您这是……”
“恶尸作乱而已!”如来擦掉嘴角的残血,眸子中闪露出一道威严的金芒:“传吾法旨,有请孔雀大明王菩萨。”
“是,弟子遵法旨。”
观音驾莲往南海珞珈山而去,孔雀大明王,寄居在珞珈山。
不过,真是寄居还是囚禁,怕是只有如来自己才清楚。毕竟,珞珈山那地方,有二十四路诸天镇守,又有观音坐镇。而观音座下尚有木吒、龟灵龙女、金毛吼等,可不像是个菩萨的道场,何须二十路诸天呢?
想想,灵山大雷音寺,也不过是只有三十六路诸天而已。
不说这些题外话,观音来去极快,也就是几息的时间,便再踏入大雷音寺,随她现身的还有一穿白缯轻衣,面露慈悲色的女子。
这女人,自然就是被称为佛母的孔雀大明王。
见到她,如来也不敢怠慢,从莲台上起身,合十施礼:“见过佛母。”
“佛祖不必多礼,不知今日召吾前来有何事吩咐?”孔雀大明王脸色平静,看不出悲喜。
如来也不隐瞒,直言道:“佛母,本座欲借佛母之腹,重修金身,还望佛母助吾。”
“自当相助。”孔雀大明王并未拒绝。
当然,她也明白,拒绝与否结果其实都是一样的。
试想:一个连自由都没有的人,还能有选择权吗?
如来微微点头,目光转向候在一旁的观音。
“观音,本座此次重修金身,长则三年,短则两年。在此期间你替本座执掌佛门,切记,不可让西游出现意外,明白吗?”
“是,弟子遵法旨!”
见她应下,如来一声叹息,朝孔雀大明王微微点头:“佛母,有劳了!”
孔雀大明王也不回他,身上灵芒涌动,化成孔雀身,张嘴便将如来吞入腹内。旋即,孔雀大明王身前金芒振荡,一道门户开启。
孔雀大明王再化回人身,朝观音施了一礼,走进金门中,消失不见。
偌大的殿中,已然只有观音一人在。
看着上首那金芒四射的莲台宝座,观音的眸子中,显露出一种从未有过的光芒。
“同是阐教十二金仙,你多宝可成如来,我慈航为何不能?是老君偏向你,而并非我无能。今日,我想争!”
喃喃声中,观音摘下一片柳叶,弹指而出。
杨柳叶在空中闪过一道金芒,化成一柄柳叶刀,往珞珈山的方向破空而去。
南海深处,一只龙首龟身,形如断岳般的巨物心有所感,从海底升起,待出现在海面时,俨然化成一绿衫女子。
看到漂浮于头顶上空的柳叶刀,女子伸手接住。旋即,心中升起一道明悟,朝灵山方向施礼:“弟子龟灵龙女领菩萨法旨。”
尔后,腾云驾雾离去。
龟灵龙女,观音身边的善财龙女,论修为境界,比观音的大弟子木吒有所不如。但要论及战力,十个木吒捆在一起都不是她的对手。
天生掌控力道规则!不动法力,单凭肉身之力,双手能托一海之水,这等强大的力量,纵是天生神力的孙悟空也不如她。
观音赐其柳叶刀,让其离开珞珈山,显然是有所图谋。
不说观音的小心思,吴业三人离开火云洞,一路西行,转眼间又是月余。
这一日,三人纵虎而行,奔走于林间。蓦然间,耳边传出一阵呼喊声。听上去,声音离三人尚远,但似有千百人齐呼,才能传过来。
唐三藏令胯下猛虎停步,朝一旁的吴业道:“二兄,这……要不要去看看?”
“自然要去!这段时间也是挺无趣的,若能寻些事情做,倒也能解乏。”
听他这样说,孙悟空立时一乐:“那俺去去就回,师父,二叔,你们在此等候俺的消息就是。”
说着,也不见他有何作势,人已然腾空而起,朝那叫唤声传来的方向而去。
少顷,孙悟空返来。
“悟空,是怎么回事?”
“师父,倒也不是什么大事,距此不到三十里外有一座大城,城外聚有数千和尚齐心在拉车,我们听到的呼声便是由他们传出来的。”
“拉车?”唐三藏一脸疑惑看向吴业:“二兄,你有何见解?”
吴业眼睛一转:“大圣,那车上装的是什么东西?”
“砖瓦木头,想来是他们兴建寺庙,却又寻不到杂工闲汉帮衬,所以才会亲自动手。不过……”
孙悟空露出疑惑之色。
看他这样,唐三藏忍不住道:“不过是怎样?”
“师父,那些僧人衣袍破烂,或许在这地界,佛门的地位不如其他人等,不得已,才自己动手干这活。”
“你这说法倒是不妥。”唐三藏摇头:“这西行道上,尽是些佛法昌盛之地,怎么可能会出现这般状况呢?二兄,不如我等前去看看如何?”
“也行!”
吴业应着,心里却是明白这地方是哪里了。
车迟国!
虎、鹿、羊三妖!
这三妖能化人形,在这车迟国呼风唤雨,至少也应是金丹境的修为。
不过,这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这仨都是好吃的品种!
要不弄个羊肉火锅?
想着,吴业都不自禁地咽了咽口水!
他这反应,却是引得唐三藏和孙悟空两人误会。
唐三藏试探着道:“二兄,这段时日常寄宿于山林,让二兄受累,要不我等先进城,吃顿好的再说?”
“那这群和尚……咱们不管了?”吴业诧异,这话要是大圣说,倒也合理。可出自唐三藏之口,却是让人有点难以相信。
“阿弥陀佛,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佛门弟子落得如此下场,定有缘由。想来,也不是一时三刻能解决的,所以这事咱们有时间再理会也是不迟!”
“是极是极,二叔,咱们就依师父的,还是先进城吧?”
“那也好!”吴业笑着应下。
因为吴业很清楚,就凭他们师徒这身装扮,在这车迟国就是个大麻烦,他们不找事,事情也会自行找上门。
离得城近了,三人驱走猛虎,步行来到城门前。
吴业一身锦袍,俨然是一个富贵公子模样,倒是无人注意。而一身袈裟的唐三藏和孙悟空,却是引来不少人的注目。
待三人来到城门口处时,见两名道人打马飞奔而来,远远的,这小道士便朝那些看守城门的士卒厉吼出声。
“拿下拿下,一个个眼睛都瞎了吗?没看到他们这身装扮吗?国师的令谕尔等可是全忘记了?拿下,统统拿下,押解到城外去拉砖石做苦力。”
这小道士的话就是命令。
一众本是目光不善的士卒立即应声而动,寒光闪烁的长枪立时对准唐三藏和孙悟空,将两人团团围住。
而旁边的吴业,却被人推搡到一边。
他身上的锦袍,倒是让他免了这劫。
突遭此变,孙悟空可按捺不住脾气,眼中凶光闪烁,寒声道:“俺倒要看看,你们谁拿得下俺!”
“悟空,可不许胡来。”唐三藏轻喝,伸手拍了手孙悟空的肩膀,继而开口:“阿弥陀佛,我等乃是来自东土大唐,奉唐王之命前往西天灵山求取真经的僧人,路过贵宝地,并未有任何的错处,敢问诸位施主,这是为何要拿我等?”
“只因你身披袈裟,是个秃驴,这就是大罪。”小道士从马上一跃而落,来到近前,打量着唐三藏,极是不屑地道:“若是不想受难,倒也容易,让你这秃头长出青丝,烧了这袈裟,立誓入道门,那你等自有活命的机会,如若不然……哼!”
小道士冷笑,眼中杀意流露。
看他这番凶神恶煞的模样,唐三藏倒是笑了。
“不妨明言,不然又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