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儿们,那……那……都没了动静?都死了吗?”
“老祖放心,禅房都烧没了,也没见他们出来,这要是不死,那他们可就都成神仙了。”
“是吗?”金池紧了紧身上的袈裟,老脸上露出笑容:“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可惜了这大唐圣僧,诚心西往取经,却因一场意外死在敝寺中。当真是……阿弥陀佛。”
说到后面,金池忍不住笑了。
而金池并不知道,初一起火时,便惊动了二十里外黑风山上的黑熊精。
它在入金丹境时,曾得了观音寺的庇护。所以,平时也化成人形,常去观音寺与金池相交论佛法。
事实说起来,金池不修道,以凡人之躯能活二百七十岁,便是得了熊妖的照顾,时常送些山精野果给他吃。
熊妖见到起火的地方是观音寺,念着相识,趁着夜色,自是驾了一道妖云赶来救火。但来到观音寺上空,看到金池身上宝光流转的袈裟时,它改变了主意。
正是应了吴业的话,宝物动人心。
熊妖施法,兴起一道妖风,卷起宝裟破空而去。
金池只感觉身上一轻,宝光消却。待低看时,发现身上的宝裟已然消失不见。
这可真是要了他的老命,只感觉一道气血冲脑门,眼前一黑,直挺挺地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大火烧至五更天,东方吐白才熄灭。
唐三藏和法海两人在孙悟空的庇护下,对此一无所知,两人从熟睡中醒来,睁眼看到的是冒着青烟、火星的残垣断壁,昨日所见那富丽堂皇的观音寺已然化为废墟,一时间都不知发生什么事。
寺内众僧,围在昏迷不醒的金池身周,哭个不停。
唐三藏一脸蒙圈样:“徒弟,这……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小事,老院主贪你的宝物袈裟,迷昏我等想一把火烧了。好在俺有些神通,护住你们周全,这才免了灾祸保住性命。”
“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老院主乃是出家人,佛门清律,怎么会生贪念?姓吴的呢?他在何处?定是那姓吴的纵火烧寺要害三藏的命,好独去大雷音寺取得真经,得证果位。”
孙悟空冷冷地盯着法海,那眼神就像是在看死人一样。
唐三藏则是面露苦相,双眼发红,嘴里念念有词。他自是不信法海这推脱责任的话,反是相信孙司空所说的。只是现今心中慌乱,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丢了袈裟,他日还有何面目见观音菩萨?
见他不语,法海兴起一道无名虚火:“三藏师侄,你也信他这番话?行,待本座去问问这老院主便能知晓是怎么回事!”
法海说着,满脸戾气地朝众僧走去。
心里,却是虚得一匹。
孙悟空的话,他其实也是相信的。
只是不敢承认,也不愿意承认。
因为,这丢失袈裟的责任他自知承担不起。
看他离开,唐三藏这才开口:“悟空,告诉为师,二兄他去哪了?莫不是气三藏心炫耀宝物,弃了我等回长安了?”
“师父放心,俺这兄弟不是这么小气的人。方才众僧纵火时,曾有妖精现身于云端,施法摄走那件袈裟,俺见他是追那妖怪去了!”
“那……唉,悟空,那你怎么不去助二兄一臂之力啊?万一要是二兄有个好歹,为师回去怎么向皇兄交代啊?你莫在此了,速去——速去!”
“呵呵,三藏不必为我忧心,区区金丹二转境的熊妖倒还不是我的对手。”随着这令人熟悉的话声,吴业从天而降,手里拿着一包袱随意地递给唐三藏。
唐三藏接过,打开一条缝,看到里面装的正是那件锦襕袈裟时,不由地落下泪来:“多谢二兄,若不是你,小僧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自家兄弟何来言谢?我本是来护你周全,那这便是我分内的事,不必言谢。不过,三藏啊,有句话二兄还是得说你。咱们行走在外,财不露白这样浅显的道理你还是要懂得。”
“二兄教训的是,三藏谨记在心,不敢有忘。”唐三藏老老实实地应着,目光却早转向外面的法海,对他多少是有点不满意。
看在眼里,吴业朝孙悟空挑眉一笑。
孙悟空会意,当即开口:“兄弟,你虽与我师父是兄弟,却也不能污他名声。我师精研佛法,待人谦逊,又岂会在人前显宝。依我看,定是那位‘师叔祖’做的好事。”
“大圣,你这话也不对!法海法师是三藏师叔,如此浅显的道理他岂会不懂?法师可是奉命来护三藏的,不是来害他的。”
“你不信?”
“自是不信!”
“也罢!待俺去问他个明白就是。”
一人一句,根本就不给唐三藏开口的机会。话声落下时,孙悟空身影疾掠,出现在法海身前。
恰在此时,金池也幽幽醒来。一睁眼,便看到孙悟空和法海两人,不由地大声惊叫:“索命来了!恶鬼索命……”话没说完,人直挺挺地倒落地。
这一次可不是吓晕这么简单,而是直接吓死。
看他没了呼吸,法海倒是松口气,眼睛一转,人朝唐三藏掠去。
“师侄,师叔刚把那老和尚叫醒,结果……结果又被吓死了!”说完,目光还不忘看向跟过来的孙悟空两眼。
这小表情,任傻子都能看得出来他这话中的意思。救醒金池的是他法海,吓死金池的则是孙悟空。
孙悟空自然不傻,瞧他这模样,顿时怒从心边生,恶中胆中起。伸手掏出金箍棒,二话不说直朝法海砸落。
轰!
法海又如上次那般,被孙悟空打入地下十数丈深。
这一次,他连用大威天龙咒的机会都没有。如果孙悟空再增半分力道,这一棒足能要了他的老命。
“敢污蔑俺老孙?若不是看在你是俺师父的长辈,俺一棒打杀你,让你永世不得超生。”
“悟空息怒!休得再动手。”唐三藏这时已经收好袈裟,说着小跑上前,趴在那人形洞前朝下看了看。
入眼但见一片漆黑,根本就看不到什么。
“二兄,你要不救救我师叔?”
“三藏开口,为兄自然答应。”吴业走近,示意唐三藏离开,随即将法力聚在右脚,一脚踏落。
法海被这道法力从地下冲出来,却是犹如重锤击中般,落地连吐数口精血,双眼一闭,生生晕死过去。
看他吐血继而昏迷,唐三藏慌了。一手提着身上的僧袍衣襟,小跑上前:“师叔,你……你怎么样?”话声中,唐三藏小心地探出手,在法海的鼻子前探了探。
吴业和孙悟空看到这一幕,四目相对,隐露笑意。不等唐三藏再开口,吴业上前,伸手扶住法海,一道法力打入他体内。
得他相助,只在须臾间法海便幽幽醒来,却是感觉胸内郁闷,竟是又连吐数口血,把唐三藏吓得不轻。
“三藏,看来法海法师受伤不轻,继续赶路怕他承受不住。不如就把他留在此地,让这些僧众服侍他,等伤好后再让他自行决定,这也算是给这些僧人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你看如何?”
“不行!”法海一听,不等唐三藏开口,连忙否决。
这都走了小半年,这时候让自己走,那前面自己忙前忙后的岂不是都白忙了?
一时间,越想越气。法海忍不住手指吴业,高声大叫:“姓吴的,你好卑鄙!想赶本座走,不让本座得证果位?此仇当不共戴天。”
呼……劲风疾起,吹得法海脸皮凹陷成坑。定睛一看,却只见着一根铁棒挡住视线,距离老脸只有零点零三公分。耳边,响起孙悟空凶狠的声音:“师叔祖,你若再敢胡说八道半个字,信不信俺老孙现在就送你去见佛祖得证果位?”
一旁,唐三藏叹息摇头。
这次,他依然没有制止孙悟空,而是看着法海缓声开口:“师叔,您这话不对。方才是师侄请二兄助你从地下出来。见你昏迷,二兄又以法力救醒你。你——不能恩将仇报,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法海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