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我修为有八十年。我血统高贵。我天资绝伦。八十年修为以下又非大能转世的，有几人可以胜过我？”
姜子妍化身地狱咆哮。
好在她算是勉强进入了第二层梦境，在她惊呼了几遍“不行，我要死了”之后。
她现在是恼羞成怒。没有人刺激她，陈若澄也知道这个时候安慰才是妙法。
“你再试试，你可以的，你很棒的。”
妙法的意思不代表有用，但是绝对不会轻易挨打。
这没用，因为姜子妍感觉下不来台。她哪里比不过自己的弟子了？为什么她心目中的废物都能这么轻易的穿透第二层梦境，她在如此猛药的辅佐下如此艰难。她心态崩了。
陈若澄趁着咆哮空隙，见缝插针地说：“师尊，你有没有在正常睡觉自然入梦的情况下进入过第二层梦境，甚至第三层？”
姜子妍微微一怔：“这倒是确实有过。”
陈若澄点点头：“所以说，入梦其实是一个巧劲。什么都不懂的人，也可能偶然入梦。就像你老人家掌握的大部分法门一样，都是因为方法对了，所以才能习得。方法对了，是通俗的说法。高深一点的说法，那就是悟道。别的修炼法门，都有了无数先行者的开拓，并且传下来多少关于道的心得。所以大家掌握起来稍稍容易一点。”
姜子妍至少止住了无能狂怒。
他继续说：“而入梦，对于大家只是聊胜于无的奇技淫巧，修炼的人很少。更遑论，将入梦作为手段来提升修行的。三界之中，唯有我们……祖授派啊。”
本来说得高昂激越，结果差点没想起自己这倒霉的门派名字。还好只是卡了一下，又顺利接上了。不然这演讲不但不加分，还可能使姜子妍怒上加怒。
“是……啊。”姜子妍虽然常常有自我吹嘘的爱好。但是她毕竟没有陈若澄这么不要碧莲。
“所以，师尊。我们现在的作为堪比佛祖拈花，道祖化气，都是开创性的啊。弟子不过是巧合，刚好找到了入梦的些许诀窍。师尊，你再多悟一悟刚才的经历，想一想诀窍是什么。”
“嗯，好。”姜子妍彻底平复下来。她虽然没有陈若澄一样不要脸皮到丧心病狂，但是自己居然能和佛祖道祖一起提一次，那得多大荣光。所以心情还是不错的。
陈若澄趁着这股劲，打蛇随棍上，把不要碧莲发扬到底：“那请师尊送我去第三层梦境后，就好好打坐参悟吧？”
“什么？你都这样了还不肯放过我？你真想榨干我啊。”姜子妍杏眼瞪圆。
咳咳，不要说出这种虎狼之词。只是把你老人家当做工具人，又不是榨汁姬。
“师尊，别再犹豫了。我们需要的是变强。而且是尽快变强。你不觉得我们身边都是些奇奇怪怪的家伙吗？按你们修仙界的说法，我们这是牵扯进大因果里面了，必须增强自己以自保。”陈若澄只得苦口婆心地劝诫着。
但是效果很一般，姜子妍脸上的表情很抗拒：“为师好好参悟一下入梦技巧。你就好好在第二层梦境练练，好歹也是一百天。是吧？”
陈若澄想了想，这师尊逼她没有用，还是得打感情牌：“师尊。我在想一个问题。我一个人活得好好的，无灾无病，逍遥自在，再往后考取功名，当个小官，三妻四妾，鱼肉百姓，夜夜笙歌，芙蓉暖帐。明明可以活得很好的，可为什么总觉得现在越来越不如意，处处是敌人，人人有仇怨呢？你能帮我分析分析吗？”
分析，这还需要分析吗？就差指着鼻子说，是姜子妍找上他以后把霉运传递给他的。
换一个人，或许还会争辩几句。可姜子妍心里是真有鬼。玉帝哥哥和御弟哥哥可都是她的仇家。她真是没法回答这个问题。
她并只能支支吾吾：“额，这个啊……我觉得吧……是吧……”
“师尊，我知道，这都是我的命。但是我不想坐以待毙，所以我们都必须快速提升。你只送入我入梦就好，无需护法，不会太过消耗你的精力。”陈若澄没有继续让师尊承认自己的霉运，反倒是自己把一切背了下来。
这也是感情牌的一张，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姜子妍也就不由得不被她的情绪所左右，点点头：“好，反正只有一株青蜒草，横竖就这一夜。”
陈若澄立刻正声说：“请师尊传我练气之法。”
姜子妍手中抓出她的折扇，轻摇着，开始了她的传道。
和她之前不负责任，毫无抑扬的教学一样。她等于又背了一遍教材原文，甚至没来一点教辅资料的内容，而且只得一遍。然后就很自信地说：“现在你知道了吧？”
没等陈若澄将这心法从头到尾想一遍，更别说想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姜子妍便一指点在他的眉心：“来，入梦吧。”
没有什么光怪陆离的幻象闪过，也没有什么空间跃迁的残影流动。
梦，只是梦。一瞬间就发生了变化。他就已经身处于第三层梦境之中。
黄土地，一望无垠的黄土地。没有山，没有树，没有花草，也没有任何点缀。甚至没有起伏，没有风尘，就只得一片黄土地。
天色黯淡如黄昏，哪怕天空中其实太阳当空，也没有半分云彩。但依旧灰蒙蒙的。
整个背景就像是那些泛黄的记忆。但却是什么也没有。
第四层梦境会是什么？陈若澄不禁有所思。
若是第一层梦境是繁，那么第二层，第三层就在逐渐变简。
若说第一层梦境有象，那么第二层，第三层就在逐渐无形。
大道至简，大象无形。
第一层繁花似锦、第二层淡云流水，第三层天地一色，那么第四层就是无相。
第一层森罗万象，第二层寥落四象，第三层乾坤两仪，所以第四层就是无极。
如此说，姜子妍说即便是佛祖道祖也无法突破第四层梦境。这是因为梦境的上限就是四层。神话也有神话的基本法。也有神话宇宙公设、公理、定理。
陈若澄略微感悟了一阵，便不再纠结，开始了姜子妍的练气之法。
坐下之后，慢慢回忆起姜子妍的心法。说起来，他本不是什么记忆不凡的人。若说听一遍就记住，那应该是万万不可能的。
只是在这梦里，一切又似乎不太一样。他仿若成了什么过耳不忘的奇才。这应该是梦境有关。更具体一点，就是师尊这套如梦令的效果。
另一个自己不是可以在梦里什么都有吗？每每给自己搞一些奇奇怪怪，考试都不考的知识点来。
想明白心法以后，他摒弃杂念开始认真练气。这一练，就寒来暑往，春去秋来。只是这一方天地除了日月盈昃，既无云腾致雨，也无露结为霜。每一日并无区别。
陈若澄吐纳天地之气，只觉生生不息。待到某日，终觉梦境将要崩塌。心中默念，已是九百多日过去。
略一敛神，他在现实中睁开双眼，吐出一口浊气，朗声说：“三年之期已到。”
姜子妍也在对面睁开了双眼：“这青蜒草还真管用，简直可以瞬间令修为翻倍。要是随身携带，我岂不是可以在杭州横着走？”
“你能破除它十二个时辰必须使用的禁制吗？”陈若澄感觉这是吸什么吸嗨了的表现，赶紧提醒师尊面对现实。
“哦，这样啊，那我没事了。”姜子妍凭空取出折扇，若有所思地摇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