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刚出电梯，就被李姐拉住了：“哎呀，冬至，你还不知道哪？你红啦！快去我们办公室躲躲吧。”
夏冬至看到她满头大汗，笑道：“李姐，到底什么事啊？我怎么就红了？”
李姐掏出手帕擦了擦汗：
“你昨天骂渣男的录音被人放到网上都传疯了。那个渣男一大早就跑到富老大那闹，说你的言论对他造成非常恶劣的影响，现在还没走呢，我怕他找你麻烦，就在这等着你。”
夏冬至一听也急了：“那富老大怎么样了？”
李姐拉着她就走，“哎呀，先别管他了，他一个大老爷们能怕什么？”
夏冬至在李姐办公室待了半个上午，富老大打电话叫她过去。
老头没像往常一样眉开眼笑，而是让她把门关好，神情有些严峻：
“丫头，昨天晚上被你骂的那个听众要告咱们。”
夏冬至一点也不意外：“那个渣男吗？”
“对，他说你损坏他的名誉，要求你在节目里跟他公开道歉，还要在网上发布声明，否则就要把咱们台告到底。”
道歉？这种人还在乎名誉，真是想当那啥还想立那啥！
依着夏冬至，她是不想跟这种人道歉的，上面怎么处置，她都认了，可是她不能连累富老大和整个电台。
想到这，她神色冷冽：“老大，不就是道歉嘛，我道就是了，上面要是追问下来，您也不用为难，直接把责任往我身上推好了。”
富老大听她说完，定定地看她几秒，“嗤”地笑出声来：
“你这丫头，我就猜到你会是这个反应。”
他指着桌上的杯子，朝夏冬至一瞪眼：“去，把茶水给我冲上。”
夏冬至一看富老大的反应，就知道他已经有了应对之策，她赶紧狗腿地把茶水冲好，放在他桌上：
“老大，小的让您费心了。”
富老大端起茶杯，吹了两口，觉得太烫又放下，他斜睨一眼夏冬至：
“丫头，道歉这个事，我是没办法帮你了，而且昨天的录音被传到网上，有的网友给你点赞，说你骂得好。也很多网友说咱们节目粗俗，不适合在公众面前播放，还有说你素质不过关，不配做主播的，上边的意思，是把节目停了。”
夏冬至了然：“老大，也就是说，我得辞职了呗。”
富老大听她一说，一双牛眼瞪起来：
“你这个没良心的丫头，咱们台里本来人手就少，我费了多少心血才把你培养出来，摊上这么点事，就要拍屁股走人？”
夏冬至问：“那您说怎么办？”
富老大吸溜两口茶水，长出一口气：
“这样，我有一个同学，他在玉城县电台工作，你先去他那里工作几个月，等这阵风头过了，我再想办法把你调回来。”
夏冬至想了想，她倒是听说过这个玉城，距离柠城城区一百多公里，是一个挺富裕的小县城。
这要是在以前，她就无所谓，反正单身狗一枚，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一抬腿全家搬家。
可现在家里还有个大活人呢，于情于理也得跟人家商量一下。
想到这，夏冬至说：“老大，这个事我没多大意见，但是我需要征求一下家里那位的意见。”
富老大也理解：“行，那你们俩先考虑考虑，晚上下班之前给我答复就行。”
夏冬至回到办公室，用手机打开几个网站，果然到处都是昨晚她骂人的录音，评论也是五花八门。
刚开始的时候，大部分评论都是赞她的：
——繁星小姐骂得太好了，您就是我们的嘴替。
——心疼那个原配。
——繁星小姐骂得太含蓄了，下次再有这事打个招呼，我帮你骂。
——这种男人猪狗不如，阎王怎么不收了他？
——你们这么激动干嘛，人家只不过是犯了男人都会犯的错。
……
再后来，忽然冒出一个名叫CC的账号，自称是知情人：
——CC：你们都被那个繁星给骗了，其实她就是那个小四，缠着男人很久了，那男人现在想回归家庭了，她爱而不得，才出口伤人。
——你这么说有什么证据啊？
——CC：那男人是我家亲戚，昨天我们还一起吃饭来着。
——别光咧咧，把照片发出来我就信。
——CC：爱信不信，那女人破坏别人家庭，还出口伤人，让我们拭目以待，正义总不会迟到。
——兄弟，我信你说的话了，这女人真特么虚伪，欺骗听众也不觉得惭愧。
——还以为她是什么正义化身，原来就是个知三还当四的下头。女。
——哈哈，下头女，搞不好是个捞女吧？
——听她那声音娇滴滴地，就不是什么好人，真给我们女人丢脸，呸，真恶心！
……
夏冬至看得血往上撞，一时没忍住，劈里啪啦打起了字：
@CC：脑子变质了就麻烦你把脑浆晃匀了在说话，省得熏到人，你嘴里叼着屎壳郎，硬说自己长颗美人痣，你爸妈真够强悍，生出你这么一个颠沛流离地种，吃饲料的嘴偏要学人说瞎话，十吨古龙水都盖不住你的人渣味儿。
——我是有点惭愧，因为你家祖宗我没立好规矩，让你爸妈放你出来丢人现眼！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正义的化身，但我知道你没到清明就顶着棺材板到处走，狗都不稀罕在你坟头拉屎。
——没错，我就是捞女，捞的就是你的过期的猪脑子，劝你走路千万别抬头，免得破坏臭氧层。
——大姐不好意思，我的声音让你贱笑了，不知那个坟圈子爆炸，把你崩出来了，注意，七月半还没到，最好别出来吓人，万一碰到那个大神把你收了就不好了。
……
夏冬至打字打到手指发酸，胃部有些痉挛，她闭了闭眼，默默退出窗口。
房间里阴森森的，冷得她四肢发颤。仿佛回到几年前，外公走后的那个夜晚，那被冰冷的河水 吞噬的感觉。
她关上空调，把外套紧紧地裹在身上，双眼放空蜷缩在椅子上，眼泪一滴一滴地往下掉。
太阳就要西斜的时候，她把情绪沉淀下去，拨通肖飒的手机。
话筒里传出他慵懒的腔调：“夏冬至，怎么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