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没去城里，俺不知道。”雷猛干脆利落答道。
“哼，做事之前不考虑后果，闯下祸了又不肯面对，你还真让人刮目相看呢。”绯月出言讥讽道。
这话实在让云慕有些无地自容，他神情呆滞道：“我当时只想着救人，实在不知道会变成这样。”
“救人？”绯月不屑道：“她与你非亲非故，你有什么理由非救她不可？就凭她几句言语蛊惑，你就要强出头？”
云慕摇头道：“她没有蛊惑我，是我自己……”
“没有蛊惑？”绯月冷笑道：“若事情真如她所说的那样，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可想？那李财主要纳她为妾，图的不过是她年轻貌美而已。真不想嫁的话，随便找个剪刀，往自己脸上划几下就是了，用得着拿你当救命稻草吗？”
云慕没想到事情还可以这样解决，只是他转念又想，就算当时想到了这个办法，自己估计也不会建议清影自毁容貌，那么残忍的话，他是决计说不出来的。
“而且你知不知道？按照这里的风俗，婚前失贞的话，会是什么下场吗？”绯月继续说道：
“那是要被浸猪笼的，她只会死的更快，而且死后还要背上骂名。这个风俗你不清楚，清影姑娘不可能不清楚吧？”
听到这里，云慕不禁将目光投向清影。
清影涨红了脸，突然指着绯月大声道：“我承认这些都是我信口胡编的，但我只是听从你的吩咐，试探云公子而已，并没有怂恿他放火烧楼！”
“没错，的确是我让你去试探他的，但也仅限于此而已。”绯月大方承认了下来，又道：
“在你脱了衣服，他仍然不肯就范的时候，你的任务就已经算是完成了，可为何还要任由他去纵火而不加以阻止？”
清影惭愧低头，说不出话来。
“因为你发现有机会改变命运，所以就顺水推舟赌一把。”绯月冷笑着替她解释道：“反正就算计划失败，你也不会有什么损失，大不了还跟从前一样。”
说到这里，她又指了指云慕：“至于这个傻小子，他的死活跟你没有关系。万一被人打死，也是他自己作死，对不对？”
“不！我没有这样想！”清影涨红了脸辩驳道：“我的确想赌一把没错，但没有不顾云公子的死活。我第一眼看到姑娘，就知道您不是等闲之辈。有您在暗中守护，云公子绝不会有性命之忧的。”
听到这里，云慕整个人已经呆住了。
他隐约听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但仍想确认一下，便望向清影问道：“你一直在骗我？”
“云公子，对不起，我也是身不由己。”清影满脸愧疚看向他。
云慕不理会她那楚楚可怜的模样，又问道：“你不是什么花姐的女儿？”
清影摇头道：“我是她从小养大的没错，但并无母女名分。我不过是个青楼女子，叫妈妈也只是这一行的习惯而已。”
“什么是青楼女子？”云慕有些不解。
“青楼是专门供男子寻欢作乐的地方，青楼女子就是……”清影说到一半便说不下去了。
绯月在一旁补充道：“就是只要你肯给钱，就会想尽办法哄你开心的女子。包括陪你喝酒吃饭，给你唱歌跳舞，甚至一起洗澡一起睡觉，懂了不？”
“这……”云慕没想到世上还有这样的地方，一时有些瞠目结舌。
过了片刻，他才又问道：“所以说，她从小虐待你，又把你许配给李财主都是假的？”
“许配给李财主是假的。”清影含泪道：“但从小虐待我是真的。”
“从我能为她挣钱之后，她就再没打过我。但我不想一辈子当她的摇钱树，每天陪着各种男人强颜欢笑。”
“所以云公子说要带我走的时候，我就没有及时坦白真相。”
“说到底，这救命之恩是真的！我也是真心想要追随公子，哪怕做牛做马都心甘情愿。”
说到这里，她已是泣不成声。
云慕之前得知自己被骗时，心中很是愤怒。
但得知自己终归还是救了个苦命的女子，这气也就消了大半。
他叹息一声对清影道：“既然真的帮到你了，我被骗一回也没什么。只是殃及了无辜之人，是我俩共同的罪过。”
“不！这罪过应该算在我头上。”清影啜泣道：“公子性情至善，品行高洁，不该为我的过错心怀愧疚。”
“现在我想好去处了，我会找一间尼姑庵削发出家。从此之后，每日在佛前向那些无辜之人忏悔赔罪，也会日日为公子祈福，求佛祖保佑您平安喜乐。”
说罢，她毅然走出车厢，跪在地上朝云慕拜了三拜，然后扭头就走。
“等等。”云慕赶紧跟着跳下车。
清影停住脚步回头道：“我心已决，公子不必挽留。清影早已不是什么清白之躯，做不得您的妾室，便是做个丫鬟，将来恐怕也会污了公子的清誉。”
云慕神情有些尴尬，从怀里掏出当初绯月给他，他又没花完的那些银子，塞到清影手中，说道：
“我此去前途未卜，的确不适合带上你，这些银子你留着路上用。”
清影眼里闪过一丝失望，但旋即强颜欢笑道：“真羡慕公子家乡的那位姑娘，若有来生，但愿我能早点遇到公子。”
言毕，她转身而走，再不回头。
目送清影走远，云慕再次上车，只是上车后一言不发。
“怎么？我把你带到那种地方，又找人试探你，你不生气？”绯月笑吟吟道：“我还以为你会大吵大闹一场呢。”
云慕看了她一眼，淡淡问道：“这件事你从头到尾都在一旁看着，对不对？你们把我从家里带出来，就是为了看我耍猴吗？”
“怎么就耍猴了？”绯月白了他一眼：“我只是觉得头一天对你下手太狠了些，想让你放松快活一下罢了，谁知道你会这么勇猛？”
云慕又懒得理她了。
“好吧，我承认这事做的有些不地道。”绯月嘴里这么说，但脸上并没有半点内疚之色。
见云慕依旧赌气不理自己，她又正色道：“不过我这都是为你好。等你踏入修行之门，难免会遇到更多尔虞我诈之事，而且大多事关生死。像你这么单纯，注定是活不久的，我只是不想你将来死的不明不白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