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闭着双眼随着车辆颠簸,思绪却在脑子里不停打转。
如果我们没有选择来这家食品加工厂该多好,圈圈就不会有事。
如果在一开始刘颖满嘴谎言的时候我们就控制住她,即便是杀了她也好。我宁可圈圈恨我,也不想她变成现在的样子。
如果最初我再细心一点,早一点反应过来被爆头在地上的那只瘦猴的枪不在身边,圈圈就不会...
如果...
迷迷糊糊中,圈圈狰狞的大脸挤在4楼寝室玻璃上的模样再一次浮现在我眼前,她青灰色的爪子抓着一包皱巴巴的薯片,对面站着满脸泪水的小四。
她哽咽了好久好久,才沙哑着对小四说:“别哭...妈妈在...”
下一刻,我变成了站在圈圈对面的小四,眼泪控制不住地流,哭到抽噎。
我接过她手里的薯片,忍不住想要把手从窗缝里探出去摸摸她的脸,却被人一把抓住。
我猛然回头,看见的是一张和我长的一模一样的脸。
她紧紧抓住我的手腕,她声音清冷地对我说:“接受现实,没有如果。”
唰一下,我哭着从副驾驶坐了起来。
张景轻点刹车:“怎么了?”说着,他便抬手抚着我的脸颊,擦拭我满脸的泪水。
掌心的温热盖在我冰冷的脸上,我捏着眉心沉沉地摇摇头:“没事,做了个梦。”
张景微微叹息,从兜里掏出一颗布洛芬,又在门边抽出一瓶矿泉水递给我:“要是头太疼了,就吃点药。”
我微微点头,车辆再一次向着回家的方向行驶。
我抿了一小口水,仰着脖子,感受着胶囊顺着食道一点点滑进胃里,余光瞥到了坐在张景后面的老三和依旧昏迷的刘颖。
随即侧转身子:“老三,你是怎么搞定那个黑壮男人的?”
老三微微一怔,随即开始了一通比划。
半晌之后,我缓缓转回了身子,嘴里喃喃:“原来如此...”
张景瞥了我一眼:“不分享一下吗?”
我抿了抿干涩的嘴唇:“我看你一直目不斜视,还以为你对这个不感兴趣呢。”
张景鼻腔沉了口气,不紧不慢地说:“我要是转过头来参与,现在指不定我们都在沟里。”
呵,还押上了。
我吸了吸鼻子,瞥了一眼依旧昏迷的刘颖,淡淡开口:
“厂房里刘颖说的话漏洞太多了,不光我们起疑,老三也觉得很有问题。我们出去之后,她原本是想留在里面再找找线索的,结果意外发现那个黑壮男人一开始就在装晕,而且又偷偷想跑,于是便抓回来暴揍了一顿。”
“那个男人看着壮实实际就是个怂包,挨了老三一顿打,还什么都没问,自己就趴在地上开始了一顿交代。因为当时我们一直追问枪的来源和警察的下落,所以这个男人真以为我们来找警察的,直接就把那两位警察的死因和过程全部抖了出来。”
“一直到听见了外面的枪声,老三便扛着那男人一起冲到了院子里。后面的你也都知道了。”
张景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没想到,老三还是挺聪明的。”
老三坐在张景后面,一听这话瞬间骄傲得不得了,双手抱胸高高扬起下巴,鼻腔里挤出了一个浑浊的“哼”。
我瞥了一眼她这副给点阳光就灿烂的表情,悻悻补了一嘴:“也就那样吧,误打误撞而已。”
老三一听就不乐意了,身子朝前一探,弓起腰背一把就死死摁住了我的肩头,嘴里嗷呜嗷呜地叫唤。
和老三的一阵打闹,短暂的散去了我心中的阴霾,但即便我脸上挂着笑,心里却依旧沉甸甸地隐隐作痛。
我们踩着夕阳一路前行,终于回到了别墅区。
张景在别墅区的正门缓缓放下了车速,眼眸深邃的左右观察着:“站岗的丧尸怎么不见了?”
我随着张景的目光一齐观察起来,平时在这附近必然会有三五只丧尸游荡巡逻,现在却一个丧尸的影子都找不到。
老三嗷嗷了两下又拍了怕车门,张景立刻踩下刹车,老三便在同一时间拉开车门嗖地一下朝着别墅区的深处蹿了进去。
张景缓缓摁开车窗,手插在衣兜里,看了看我,欲言又止。
“怎么了?”我侧过脸直面他的目光。
张景摇摇头:“没事...就是有点心烦...”
我看着他这副有话不明说的样子顿时有点憋火,直接探起身子,朝着他插在衣兜里的手一捏,一个方形硬硬的质感从指尖传来。
这个东西我打小从老爸那里就已经被熏陶地不能再熟悉了:“抽吧,我不介意。”
张景望着我的目光微微一怔,我接着补充:“烟里面含有的尼古丁可以增加脑袋里的多巴胺,体感上来说确实能让人短暂获得被释放和解压的感觉。虽然说吸烟确实有害健康,但现在都末世了,我也不指望我们能长命百岁...”
说着我也把副驾的车窗摇了下去,张景看着我的眼眸在夕阳的余晖下微闪,随即转过头去,对着驾驶室的窗外啪嗒一声,一缕白烟从他的口中缓缓吐了出来。
“你烟是哪儿来的?之前怎么没见你抽过?”我看着他手中的红光忽闪,不禁好奇。
“超市里顺的。”张景不紧不慢地回答:“之前也抽,不多,晚上趁你睡着之后会补一两根。”
这小子,不去做贼简直可惜。
张景靠在座椅上,左手手肘搭在车窗边,修长的手指夹着一支不断燃烧的纸烟,胸口随着呼吸浅浅起伏,眼眸沉寂深邃,凌乱的碎发在眼镜上方胡乱遮盖着,透着一丝疲惫和憔悴。
我静静地看着他,不禁有些心疼。
仅仅一个白天的时间,他就杀了两个活生生的人。
即便那两个人罪有因得,但杀人始终不同于杀丧尸。
这对张景心里的冲击必然很大,尽管他一直表现出一副波澜不惊杀伐果决的样子。
在这末世之前,他也只是一个研二的学长,不是什么杀手悍匪。
再加上和前任相遇,前任背着现任乱搞,被前任乱搞的对象挑衅,杀了前任的现任,最后又杀了和前任乱搞的男人,圈圈又被前任打伤危在旦夕...
这一通乱七八糟复杂又操蛋的操作,连狗都不一定待见,现在却真真实实发生在他身上,也确实是个倒霉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