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特医生,您好!我是古仲明,来自耶鲁大学脑科学实验室,我对您的报告很感兴趣,有些问题想跟您做进一步探讨。”古仲明做着自我介绍。
皮特医生抬头看了一眼古仲明,并未言语,低下头继续喝起酒来。
“请问,我可以坐这里吗?”古仲明指着他旁边的椅子问道。
“随便。”皮特医生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古仲明小心翼翼地坐在他的旁边,他发现桌子上的菜没怎么动,空酒瓶子倒是有四五个。
皮特拿着空酒杯,四处张望,他站起身来,晃晃悠悠地朝侍者走去,拿起侍者盘子上的酒瓶,又晃晃悠悠地往回走。
快走到桌旁时,一个趔趄就要跌倒,古仲明眼疾手快,快步上前扶了一把,皮特肥胖的身体差点把古仲明也拽翻在地。
“谢谢。”皮特舌头打结。
在椅子上坐稳后,皮特又拧开了瓶盖,古仲明赶紧上前紧紧握住他的手。“皮特医生,您不能再喝了,您已经醉了。”
“不要管我,我没醉,我知道你们都瞧不起我,我还能喝,走开!”
古仲明拼命地从皮特手中夺下酒瓶。
“您真的不能再喝了,作为一名医生,您应该知道酗酒对身体的伤害!”
“你们为什么都不相信我,我的报告都是真实发生过的……。”皮特趴在桌子上呜咽起来,嘴里不住地叨念着什么,他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小……,后面的已经完全听不清了。
“皮特医生,您醒醒,醒醒,您住在哪个宾馆,我送您回去吧。”
“查塔…姆。”
“是查塔姆宾馆吗?多少号?”
“克利夫…”话还没说完,皮特竟打起鼾来。
古仲明叫了出租车服务,他搀扶着体态臃肿的皮特,费劲地把他塞到出租车里,又将他的行李箱放到出租车的后备箱,随后自己也一同上了车。
“麻烦去查塔姆宾馆。”
“查塔姆宾馆?”司机皱起了眉头,“抱歉,先生,这附近没有叫查塔姆的宾馆,在郊区倒是有个查塔姆镇,您是要去那里吗?”
“在查塔姆镇是不是有个克利夫诊所?”
“这个我需要查一下,那里前几年发生过瘟疫,现在很少有人想要去那里了。”司机边说边打开了电子地图。
没过一会,“是的,先生,那里的确有个克利夫诊所,不过,查塔姆镇离这里有八十多公里的路程,您确定要打车去那里吗?”
“嗯,就去那里。”虽然路程远了些,古仲明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送皮特回去。
皮特既然已经整理好了行李,就说明他打算宴会过后就返回诊所了,而且现在他醉成这样,让他一个人回去,古仲明还真有点不放心。
出租车在纽约繁华的街道上东拐西拐,渐渐驶出市区,灯光变得稀疏,行人变得稀少,不见了高楼大厦,视野一下子变得开阔起来。
道路两旁是高大繁茂的泡桐,在明亮的月光下映衬出漆黑的倒影,更远处是广阔的草地和连绵起伏的山脉,近处树丛里不时传出蟋蟀和纺织娘的叫声。清凉的晚风夹杂着青草和花香从车窗飘进来,让人神清气爽。
走了大概一个多小时,出租车在一个标有查塔姆镇的锈迹斑斑的标志牌处拐进了一条土路。
土路崎岖不平,出租车开始剧烈摇晃起来,古仲明一直担心皮特会呕吐在车里,好在出租车在土路上只行驶了十分钟左右,一座村子便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村子不大,只有二十几户人家,房子稀稀疏疏地散落在山坡上。
虽然还只是晚上九点半,大多数的人家都已经熄灯休息了,路上更是见不到什么行人,司机好不容易从一个杂货铺的看铺人那里打听到了克利夫诊所的位置,然后向山坡右边黑漆漆的树林驶去。
在将要进入树林时,一个孤零零的小木屋出现在树林的边缘处,它仿佛是一个被父母抛弃的孩子,与村子里其它的住户相隔甚远。
出租车开到门口,古仲明才在屋檐下面隐约看到一个写有克利夫诊所的陈旧木牌。
司机帮助古仲明把皮特从车座上抬了出来。
虽然古仲明多给了司机一些小费,司机在临走时还是不住地抱怨:“只能空车回去了,路远又不好走,希望剩下的油能赶到最近的加油站。”
古仲明一只手费力地托着皮特,另一只手在他的裤兜里翻找着,摸索了半天,终于找到了钥匙。
打开房门,古仲明将皮特搀扶着进了屋,这是一间狭小的诊所,正对着门口的是一间诊室,一张陈旧的木质桌子横在中间。
桌子上整齐地摆放着就诊记录本,听诊器、急救箱。
急救箱旁边的手术盘里放着手术刀、血管钳、手术镊、缝针、缝线等手术器械,虽然器械种类很多,但都被分门别类有序地摆放着,从这里可以看出,皮特是一个认真细致的人。
桌子里面的一把宽椅显然是皮特的,非常适合他那臃肿肥胖的身材,外面的一个木凳应该是为患者准备的。
皮特的宽椅后面的一个帘子遮挡着一张简陋的手术台。
手术台旁边的铁架子上摆满了各种贴有标签的药瓶,一股刺鼻的消毒水气味弥漫在整个房间。
这是一间简陋的不能再简陋的的乡村诊所。
手术台左边有一个破旧的木门,推门而入是一间比诊室更小的卧房,一张铁床靠墙壁放置,刚好能容纳下皮特那肥胖的身躯,月光从铁床上方的窗户斜射进来,照在床头叠放整齐的被子上。
古仲明吃力地将皮特扶到卧房,小心翼翼地将他的头和肩膀先靠在床头的被子上,然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整个人掀上了床。
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古仲明瘫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喘着粗气,毕竟一个人把一个将近二百斤的家伙拖进屋里并搬到床上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尤其是对于一个五十多岁整天站在讲台上给学生上课的教授而言。
可能是由于刚才土路上颠簸的厉害,也可能是刚才将他掀上床时动作有些大,突然,皮特翻过身来,对着地“哇哇!”呕吐起来,一股夹杂着酒精味的酸臭味瞬间弥漫在整个房间里。
古仲明赶紧去诊室里找了扫把和簸箕,将呕吐物撮到门外垃圾桶里,然后开了窗,清新的晚风很快将室内难闻的气味一驱而散,也让古仲明感觉到凉爽舒服了许多。
他扫了一眼躺在床上继续呼呼大睡的皮特,古仲明不禁有些羡慕:“这家伙睡眠真不错!”
他突然发现皮特的额头有红色的液体流出,“血!”皮特的额头流血了。古仲明凑近仔细看了看,还好,只是擦破了一点皮,“可能是刚刚呕吐时,不小心碰到了铁床旁边的桌角”,古仲明这样想着。
古仲明去诊室的急救箱里拿了消毒水、镊子、止血带,先用消毒棉轻轻擦拭干净血迹,然后剪了一块止血带贴在了皮特的大脑门上。
一切完成后,古仲明看了看手表,时针指向了十一点,“看来今晚回不去了,在这偏僻的乡村,出租车就不用想了,明天天亮了能不能找到个去城里的顺风车都成问题。”
这样想着,古仲明坐在临床的椅子上打算休息一下。忙碌了一整天,也着实累了,靠着椅背,古仲明渐渐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