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势渐大,单薄的油纸伞微晃,伞面上激起一串水花。
紫心撑着伞,漫步在迷蒙大雨之中。
猝不及防间,她又被人撞了。
抬眼望去,哟呵,又是刚刚那个富家少爷。
只不过现在,他的衣衫被雨水打湿,略显狼狈。
紫心收起伞,眯了眯眼。
这还真是……梅开二度啊。
青年刚想对她说一声“对不起”,却被紫心拉住了衣袖。
“这可是你第二次撞我了。”
“我们还真是缘份呐。”
青年妄图将被扯住的衣袖拉出来,他回头望了一眼身后,神色间略带一丝慌张,“这位小姐,我无意冒犯您。改日,定当向您赔礼道歉。您…先松手可以吗?”
紫心松开了手是没错。
可她又改为用手捂住他的嘴,将他拖进了一旁的暗巷子里。
巷子旁高墙耸立,上方屋檐相掩,正好挡雨。
青年本想反抗,可余光一瞟,正好看到原先那一群人高马大的家仃。
瞬间,他不动了。
等家仃走后,紫心收回手,好整以瑕地打量了一下眼前的青年。
眉目间透着温润。
面貌俊美刚毅。
外着一身墨色民国长袍,内搭一件深蓝色衣衫,配深灰色长裤。
长袍上用金线绣着文竹的花纹,颈上戴着一块质地不错的蓝白色玉珠。
确认过眼神。
一身书香气,外加富贵命。
他温声道,“多谢小姐帮我。”
“不用谢。”紫心眯眼一笑,“比起这个…我更好奇,他们为何找你?你是做了些什么事情,惹家里人不高兴了?”
青年微怔,随即苦笑。
他从长袍内的口袋中掏出一份薄书,赫然是紫心今天刚见的《新青年》。
他展开报,“我爹赞同鲁迅先生所写,我们所处的这个时代黑暗、吃人。”
“可他口头上虽称赞不已,思想上却还是受旧社会思维的侵蚀。”
“他不赞同我去写白话文投稿给杂志社……”
“所以,你逃离了那个家?”紫心接话道。
青年默默点头,继续补充,“没曾想,父亲竟还派人来抓我回去。”
“那,你准备去哪呢?”
青年垂眸,盯着手中的《新青年》,“我要去找陈仲甫先生。”
陈独秀先生?
“我可以和你一起去吗?”紫心想着“南陈北李,相约建党”,那她提前接触人家多好。
“我叫z…月芊羽,你呢?”
“易泽川。”
“好名字。”
紫心再次扫视了他一周,“要不你换身装扮?”
她感受着身上湿漉的衣裙,暗自思量,自己也该换一身衣服了。
“可我上哪找衣服去?买?不,我现在可是身无分文……”易泽川一脸苦相。
紫心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我有钱。”
她走到暗巷外面,撑开伞,“走,我带你去消费去。”
“等等……”易泽川叫住了她。
紫心转身回眸,“怎么了?”
易泽川解下自己的墨色长袍,递过去给她。
而后,他就只剩下一件深蓝色衣衫。
他稍稍低头咳嗽了两声,“你把这外衫披上…你的衣服被雨淋湿了,有、有些透……”
“谢谢。”
紫心利落地披上外衫,看着易泽川略带羞怯的脸,不由轻笑出声。
她这一笑,令易泽川更加羞怯了。
他连语气结巴都出来了。
“我、我们走吧……”
紫心不逗他了,“好。那我们就先去这附近的裁缝店里看看吧。”
“对了,”她的脚步一停,伸出手在青年的头上抓了抓。
看着这蓬乱的发型,紫心点了点头。
转忘一想,又觉得这样不够保险。于是她将伞递给易泽川,蹲下身,用手指在脏乱地上赠赠,随后又拂在了易泽川的脸上。
不错不错。
紫心拿回伞,“这样就差不多了。你再低下点头来。好,万无一失。”
易泽川静静任她摆弄,听到这话,他又默默低下点头来。
好乖。
紫心见他这幅模样,手又有些庠了。
想撸头。
……
他们二人左看右看,最后终于找到了一家裁缝店。
紫心在店门口合上伞,带着易泽川进去。
店面整洁干净,虽然朴素,但无伤大雅。
老板是一位凤眼狭长、素衣裹身的女子。
她笑着问二人,“二位想要什么样的衣裳呢?”
紫心在一旁的布料上指了两个颜色。
——黛绿色和靛青色。
她问易泽川,“你也选个色?”
“我要石青色。”
老板将三种布料拿出来,“对款式有什么要求吗?”
紫心恩索片刻,“给我做两件京派旗袍就好。”
“帮我做两件长衫即可。”易泽川不假思索地答道。
“四件,总共20块大洋。”
紫心从袖子里掏出一个荷包给老板,“应该刚好。”
她看着老板拿着粉米和尺子在布料上勾画线稿,忍不住问道。
“话说老板你这样会不会亏啊?我见其他裁缝店一件衣服都卖几百大洋呢。”
老板抬眼瞧了紫心一眼,她哼笑一声,“不会,有人来买就很好了。”
“而且,你给我的钱也够我一年花销了。”
“再说,女裁缝毕竟不受人待见嘛。我这样已经很知足了。”
“现在不是在讲求男女平等吗?”
“男女平等……”老板又是无奈一笑,“可是那学堂…不还是男子在上么?”
“以后不久,一定会让男女同堂的。”易泽川一脸笃定。
老板叹了口气,“但愿吧。”她指向一张长椅,“你们先去那儿坐着等等吧。用的时间可能会有点久。”
“哦,对了,门旁边的桌子上有热水。你们可以去倒到来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