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朱墙壁画,在陶酥酥的眼里速速后退,数着数字,怕是已快要到寿宁宫了。
远远望去,暖阳刺目,一闪神,宫轿突然停下。
还未等陶酥酥开口询问,便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高声响起,“哟,这不是如意夫人吗?”
是祁王。
宫轿停下,缓慢且平稳地放置于地上,抬轿的内侍、陪同的宫女全都垂手,退至一旁。
“巧了,祁王也是来给太后娘娘请安的?”
下了宫轿,陶酥酥走上前去,杏眸里闪着人畜无害的光,脆生生地说道,“祁王来得挺早,我是紧赶慢赶,依旧来迟了些。”
祁王双眸微眯,露出一口大白牙,笑得开怀,“不算晚,太后娘娘今个精神好。”
“是了,祁王真是用心良苦,我听闻王爷时常没事就来给太后娘娘请安,也常带些珍贵药材补品孝敬太后娘娘。虽说太后娘娘在寿宁宫静养,闲杂人等一律不见,可唯独对祁王您,格外开恩,不经通报便可入殿。”
陶酥酥皮笑肉不笑地奉承道,“能得太后娘娘如此喜爱,祁王真是好手段,怕是后宫这些嫔妃们平日里使的手段,在王爷面前都不值得一提,赶不上王爷您的万分这一!不说多,我要是能有王爷手段的百分之一,
怕是在这后宫早就混得如鱼得水,而不必吃上这些许苦头,才勉勉强强坐上这大夫人的位置。”
名褒暗贬,语中带刺。
燕琪眸光闪烁,神情复杂,目光似轻柔的羽毛,拂过陶酥酥那张小巧可爱的脸,嘴角勾起若有若无的笑意,“许久不见,变得更加伶牙俐齿了,你可知,这样的你像只小猫一样,在抓搔我的心肝,让我恨不得……”
话说一半,他故意舔了下嘴唇,暗示的意味十分明显。
陶酥酥脸色一冷,眼神如同冬日里结成的冰凌,唰唰地射向祁王,恨不能将他射得千疮百孔,就地死亡。
冷笑一声,说道,“王爷,这光天化日之下,这般调戏我,可否将陛下看在眼中?”
“陛下远在天边,你不说我不说,陛下自然不会知晓此事。”燕琪眼珠一转,看向守在一旁的众人,众人皆下意识地缩了下身,生怕被祁王点上名。
可唯有一人,胆大地抬起那张艳冶的脸庞,眸光凄楚地与他遥遥相对,满写着期望。
看到熟悉的脸庞出现在宫奴之中,祁王下意识地皱了下眉,满心疑问与不悦,而站在他对面的陶酥酥自然也是看清了他细微的表情,嘴角勾起了一丝笑意。
她明知故问道,“王爷看得
如此入神,莫不是这群奴才中,有王爷认得上脸熟的人?”
收回目光,燕琪自然不会上当,自己挖坑往里跳,甩一甩长袖说道,“一群奴才而已,长得都差不多,又常见,自然都算得上脸熟。但认得上,叫得出名字,那还真没有!”
陶酥酥故意大声说道,“哦?原是如此啊!王爷早说,害得我还以为自己身边有王爷的亲信,专门负责来监视我呢!”
燕琪回道,“岂敢!如意夫人乃是圣上最为恩宠的妃子,本王贵为臣子,又岂敢监视如意夫人,那不是把自己的命挂在腰上,自寻死路吗?”
“那便好!”
陶酥酥说着,瞥了眼身侧的歌姬瑶儿,见她双手握拳,隐忍不言,心中实为畅快。
“如意夫人,本王多句嘴问一下,这些日子夫人您是去了哪里?你可知陛下是为了您,才劳民伤财大动干戈地与西域开了战!”
一句话,便将祸国殃民的罪名,屎盆子一样叩在了陶酥酥头上。
陶酥酥不愿意与他多作解释,只随意说道,“遇了歹人行凶,被截去了无人之地,前些日子才得以解脱,得了自由后便快马加鞭地回了皇城,进了宫。这些事,我都与太后娘娘说过,王爷您刚从寿宁宫出来,难道没
有听闻?”
看了眼祁王的表情,她便知道他对她之前的遭遇十分清楚,于是又继续调侃地说道,“王爷既然已经知道,又何必再亲自问一下,浪费我的口水呢?莫不是王爷对我的喜欢已到了如此深的地步,连听见我说话,都会回家回味个千八百遍,傻乐上十天半月?”
“如意夫人的声音轻脆如王府中笼中所养的黄莺在啼鸣,甚为悦耳醒神,本王自然是十分喜欢听……”
竟然将她比作家养鸟雀?
那怕是不知道她撩起的獠牙,伤起人来,有多疼多锋利!
陶酥酥故意忸怩作态,上前拉扯住燕琪的袖口,脸上挂着无辜的笑脸,撒娇道,“王爷实在是讨厌,怎可将人家比作那家中小雀,要比,也得跟那天上飞的凤凰,海里游的鲸鱼相比,这样才能显出人家的好来……”
最后一声,娇音长喊,紧接着便是一声因疼痛而发出的嘶痛声。
“谢芷,你好大的胆子!”
抽回被抓了几道血口的手臂,燕琪怒不可遏地吼出了声,火烧般的疼痛细细密密地爬上了他的脑子,害得他扬起手来,就想抽面前的女人一巴掌。
长这么大,燕琪一直高高在上,就连皇帝秦不舟都要给他几分薄面,不敢轻易伤他。
没想到,今天在这皇城之内,一个女人,还是一个他不要的女人,竟然伤了他。
陶酥酥扬起脸,努力地激怒他,指了指自己的小脸,故意刺激他,“打啊!不打你是小狗!汪汪叫的小狗!”
“你!谢芷,谁给你的胆子,你可知……”
燕琪话说一半,看了眼周围的环境,又闭上了嘴,恶狠狠地说道,“你别太得意,今个本王就先饶了你!你等着,早晚有一天你会重新落到我的手里,到时候看我怎么治你!”
“得嘞!要是真有那一天,我肯定先藏好毒药,大家一起死!”
狠话说完,陶酥酥也没了去给太后请安的心思,转身上了宫轿,冲着随同的侍从说道,“回腾阁宫!”
末了,还不忘损上一句,“路上遇见了条汪汪乱叫的狗,实在是太坏心情,罢了,改日再去给太后娘娘请安吧!”
说完,故意瞥了眼站在青石板上的燕琪,顺嘴又吹了口流氓口哨。
等宫轿离去,燕琪久久站在原地,目光随着远去的宫轿飘落到不知何处,嘴角始终挂着一丝冷意森森的笑。
早晚,早晚你还会匍匐在我脚下,叫我恩宠于你!
谢芷,我会等着那一天,等着那一天的到来!
到了那一天,你终究还会是我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