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呀！方群羊！
在杜书香的威压之下，方寸脑子里顿时灵光一闪。
为啥方群羊他们突然不见了，而且，大家一块玩儿的，出了事凭什么我们来顶包？
当下，方寸毫无心理负担地进行了主动招供，“老师，真不是我们干的，是方群羊干的，他们砸了玻璃就跑了，我们想追都没有追上。”
说着，方寸指了指身后，“不信你问他们俩。”
身后的方冲冲和江腾连连点头，“对，还有方群羊，方群牛，方伟和方明磊，就是他们砸的玻璃，然后他们砸完就跑了。就是他们干的！”
三人对着方群羊等一阵指责。
闻听此言的杜书香登时也疑惑了起来，看他们这一脸笃定的样子，怕不是真的冤枉了他们？
瞥了一眼方寸他们，杜书香按捺下了心头的疑惑。无论是不是他们砸的玻璃，但是现在是绝不能放过他们的。因为即便不是他们砸的玻璃，但恐怕也跟他们脱不了干系。不然为什么他们会在现场呢？
打定主意后，杜书香也将怒火压了下去，毕竟还是孩子，又能将他们怎么样呢？
“你们三个，别在这儿狡辩，你们说是方群羊他们做的，那好，明天上课之后，你们当堂对质，要是他们不承认，那就是你们干的，那你们就把爸爸妈妈喊来这儿，我让你们家长现场教育你们！”
那恐怕就不是教育而是直接挨揍了。三人腹诽。
“好了，先回家吧，放学不是按时回家，在外面晃悠个什么劲儿……”杜书香的声音戛然而止。
方寸的后方，方悦心一脸脏兮兮的，手里还提着一条鱼，一看就是不知道去哪里浪了。
“妈，我带回来一条鱼！快看！”方悦心一脸兴奋道。
见此情形的方寸三人，忍不住偷偷地“嗤嗤”笑了起来。
杜书香顿时颇有种下不来台的感觉，自己正好端端地训斥学生，你这个老师的孩子突然出来打脸算怎么回事？这不是成心捣乱么！
当下，杜书香也没顾上方悦心的喜悦，拉下脸来斥道：“看什么看，放学也不知道回家，赶紧回去！”
这边，三人还在辛苦地憋着笑。
“上次作业的事还没完呢，别以为放过你们就算了，回去以后把之前的作业补上，明天上课带到学校，我检查！”
三人顿时笑不出来了，一脸哭丧样。
此时的杜书香心中不胜厌烦，只想赶紧喝口水平复一下心情。
“赶紧回家去，在这儿看着碍眼！”
方寸三人如蒙大赦，赶紧屁颠屁颠地溜之大吉。
……
第二天，方寸刚进教室便被叫到了老师的宿舍，也是老师的办公室。
推开门一看，嚯，全都在呢！
方群羊、方群牛、方冲冲……昨天一起玩的几个男生此刻都正站在墙角面壁思过。
杜书香端庄地坐在椅子上，埋首看着眼前的一张纸，上面写着一干人等的供词。
方寸来之前，杜书香已经挨个问话，将众人过了一遍。
根据这些人的供词，杜书香心中已经大概有了一个底气，她判断这群人中，一定有人在相互打掩护，也一定有人在无辜受害。
只是杜书香也不曾想到，这么一个算不得太大的事情，竟让她发现了这群人之中隐藏的端倪——势力。
这群孩子居然在相互拆台，争夺权势，都想到最有话语权的那个人。
这样的定论出来的时候，杜书香心中是一百个不信的，她宁愿相信是自己想太多了。
“老师……”
看到方寸进来，杜书香收回了念头，将手中的纸张倒扣，顺手一翻道：“你来了，进来吧。”
杜书香拿起茶杯抿了一口，“方寸啊，他们都交代了，说这事都是你指使的，是你让方群牛去砸玻璃的。是不是？”
方寸一句“放屁”差点脱口而出，这是妥妥的冤枉，是陷害忠良！
“不是啊老师，真不是我，跟我一点关系没有……”
“那怎么方群羊他们说是你让他们的做的呢？”
“……”
方寸顿时哑口无言，这让他怎么解释，他要知道怎么回事，还用得着喊冤屈么？
见最后来的这个也被自己问住了，杜书香此时又转而对站着的众人道：“都先出去站着，我喊到谁谁待会进来！不许偷听啊……”
说到一半，杜书香转手指着方伟道，“去，把方悦心叫来。”
方悦心到来后，杜书香特意当着众人面大声叮嘱，“你看着他们，待会儿别让他们偷听。谁要是偷听，我就认定是你砸的玻璃！”
杜书香环顾众人。
感受杜书香的眼神，众人纷纷低下头颅，不敢对视，之后鱼贯而出，站在了门外。
关上门后，屋内只剩下了方寸和杜书香两人。
“方寸，其实我知道那不是你干的，也不是你指使的……”
闻听此言，方寸差点就跪下磕头了，心想老师你真是英明，那真不关我事……
却听杜书香继续道，“但是你应该是知道谁干的，你说出来，我保证你没事，他们呢已经说了，我也知道是谁了，我现在就想看看你到底诚实不诚实。你要是诚实还好说，你要是说谎，就跟着他一起赔玻璃吧。”杜书香喘了口气，“好了，你现在可以说了。”
“老师，我真的不知道啊……我当时正在玩儿那个……”
之后，在杜书香的细细追问下，方寸将当天怎么到那儿的，怎么玩儿的，怎么突然发现玻璃被砸了，可谓是一五一十地交代了个清清楚楚、一丝不差。
“好了，你先出去等着吧，把方群羊叫进来。”
“哦。”
转身，推门出去。
方寸漠然道：“方群羊，老师叫你进去。”
之后待了很长一段时间，方群羊才出来，又叫了下一个人进去。
这期间，方寸虽然自认为摆脱了嫌疑，但是站在这里，还是有一种度日如年的煎熬之感。看着一个个人轮流进去被问话，又轮流出来，方寸也是不由地一阵心焦。
直到最后一个人轮完。
杜书香又将众人叫了进去。
“好了，现在我已经知道是谁了，你们也挺诚实，都是好孩子……”
“老师，是谁啊？”方寸忍不住打断道。
瞥了方寸一眼，杜书香眸中闪过一丝不悦，暗道这孩子不懂事。
“不是你。”
呼~方寸轻呼一口气，为自己摆脱嫌疑而暗自窃喜。
其他人闻言，尤其是方群羊，心中陡然一阵紧张，虽然自己说了一点点慌，但大家都商量好了，不至于有人出卖自己吧？
正在众人各怀揣心思的时候，杜书香又吩咐众人出去。
这次，从方群羊开始，杜书香将众人又轮流叫进去进行了问话。
轮到方寸的时候，杜书香只是问“当天出去玩儿有没有跟家里人打招呼”“你还记恨老师么”“你是不是很喜欢跟方群羊一起玩儿”等等之类的话。
这让方寸感到一阵的意外，想不明白老师为什么要问这些无关紧要的问题。但是方寸还是轻轻松松地进行了回答。
然而就在方寸浑身放松的时候，杜书香突然又问：“你砸玻璃的时候没想着赶紧跑么？”
“想了啊……”杜书香眼睛陡然一眯，却听方寸紧接着说，“但是我都不知道谁砸的玻璃，我都没反应过来……”
“你不是说是方群羊砸的么？”
“……”
方寸有种被套路的感觉，但是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好了，出去吧。”
方寸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他刚刚确实是虎口脱险。
杜书香那是人精中的人精，会拿这群小孩没有办法么？找出元凶，方法很简单，就是心理筛选。
先是弄到一块让他们各说各话，然后整理成供词。
之后将众人轮流进行问话，他们势必会有心理压力，想着其他人有没有出卖自己。心里有鬼，肯定言不由衷。心里没鬼，自然和供词一致。
等到第二轮问话，先是拉扯一下家长里短，让众人放松，然后陡然捏造他们做了坏事的事实，观察他们的反应。倘若不是他们干的，他们自然会本能地说出事实。倘若是他们干的，他们也会本能地说出事实。就算他们反应快，临时编出了一个所谓的“事实”，也一定和之前的供词有所出入。因为临时捏造的事实在细节上是很难对应上的。
之后再进行第三轮问话、第四轮……
如此下去，他们基于囚徒困境和心理压力，终究会露出破绽。元凶也自然会俯首。
找不出元凶的，都是懒得找的。
只是这些手段，方寸这些人是不能理解的，他们只是感觉自己落入了一个阴谋，一个圈套，浑身发凉。
果然，最后杜书香将众人叫了进去，当场宣布，“方群羊，教唆方群牛砸玻璃，之前还教唆方伟把人家方寸、方冲冲和江腾的作业给偷偷扔到了厕所，你们怎么能这么干呢？啊？小小年纪不学好，等着挨收拾吧！”
听到这里吗，方寸顿感意外，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
敢情自己的作业是被方伟个偷了。你说你偷就偷吧，居然还给我扔到了厕所，这是真不能忍……但还是得忍下。
看向杜书香，方寸眼中顿时充满了崇敬，想不到老师这么厉害，这就揪出了坏蛋。
其他人看向杜书香也是双眼放光，但心中更多的是敬畏，是不敢放肆的敬畏！
杜书香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揪出元凶还是次要的，最主要是立威。
这群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三天两头惹事，跟以前教过的学生比起来，简直不要太差。要是再不立威，由着他们想干什么就干什么，长此以往，他们以后都敢纵火了！
现在一举两得，他们以后干啥都要掂量会不会被发现了。杜书香想。
然而，杜书香还不知道，她家房子后面那场大火，正是方寸、方冲冲和江腾三人干的。
只不过当时左邻右舍把火扑灭后，愣是没有在现场发现什么，这才不了了之。
要知道那场火和自己教的小孩有关，真不知杜书香该作何感想。
这件事便这么过去了。
杜书香本以为经过这件事之后，他们总会收敛一点。然而让杜书香万万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打群架！全班一个没跑，包括自己的女儿在内，竟然打群架！
若不是亲眼所见，杜书香是万万不敢相信的。
事情要从“砸玻璃”事件过后的一星期说起。
自当初训话之后，方寸和方群羊都学乖了，互相看不顺眼，但还是能聚到一起玩儿，就是争来争去的，两方谁也不服谁。
这天，方寸和方群羊都感觉憋了一个星期，玩儿得实在不得劲。最主要时间过去这么长，当初被问话支配的恐惧，已经从众人的心头渐渐消散了下去。杜书香虎威犹在，但是长时间不发，总给人一种病猫的感觉。
这就是典型的孩童心性了，所谓“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说的就是这些人。
于是两伙人便商量着相约一起玩一个新的游戏，叫做“跑江山”。
说起“跑江山”，其实也算是很耗费体力的一个游戏了。
这个游戏规则也简单，就是一群人分成至少两个团伙，没有上限。
每个团伙至少一个人，没有上限。
每个团伙需要选出一个老大，然后团伙就以老大的名字命名。比如方寸这个团伙，就叫“方寸”。
每个团伙都有一个圈定的地方作为己方的根据地，也就是领地。这个根据地是要用在地上画上圈的。一但划定，就不允许修改。除非己方加入新人。
一个团伙就象征着古代的一方诸侯，团伙内的人相互之间不能踏入对方的领地。
团伙内的人可以踏出领地，本团伙的人可以去抓取其他团伙踏出领地的人，对方一旦在回领地内之前被抓到，同时被拖到了己方团伙领地内，那么这个人就将成为自己人，需要为己方作战。当然，这个人也可以当卧底。
此外，所有团伙必须在十秒之内有一个人踏出领地，不出领地视为全员认输，领地作废，其他人可以直接进入领地抓人。
如此直到其中一个团伙将其他团伙通通兼并，游戏就算结束。
这个游戏，其实玩得就是一个狂野！狂野，就有“文章”可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