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导,已经引起舆情了。强行压下去,我们的工作会很被动。”
工安部会议室里,部长沈卫国亲自主持召开紧急会议,对已经上了热搜的互助会侵吞挪用善款的事商讨应对策略。
“那个女孩交代什么问题了?”沈卫国狠狠的吸了一口烟问道。
他恨不得把始作俑者枪毙十分钟才解恨,东华互助会一直都是一个相对独立的部门,有自己的审计和财务制度。
对互助会财务制度和审计制度有异议的人大有人在,可谁能动得了,谁又能管的了?
现在可好,就因为那个小姑娘手贱照了照片发了围脖,结果短短的两个小时便引发了疯狂的转帖转载,很多网络大V也纷纷蹭热度,就算现在网监部门删帖都来不及了。
互助会承载的是一个国家的互助制度,一旦处理不好,后续所引发的连锁反应就是灾难级的。
“她接到上级命令,替失联的唐守信完成约稿,无意间在唐守信的电子邮箱里看到的这个。邮箱的发件人和地址无法确认,咱们的技术人员说对方似乎采用了一种非常先进的隐藏手段隐匿了自己的IP,目前还需要时间来了解。”
“唐守信找到了没有?”问话的是工安部主管刑侦的副部长汪长武。
作为一名刑侦专业的老工安,汪长武敏锐的察觉到整个事件绝对不是表面这么简单的问题。
他在刑侦这个位置,承受的压力最大,但是却不需要考虑舆情和舆论这类让人伤脑筋的问题。
见下属没说话,汪长武抬起头看了看对面:“有什么就说,都什么时候了还吞吞吐吐的。”
“汪部,我们调取了互助会门前的治安监控。唐守信是开着总会地库里的车辆离开的,最后的行踪确定了是在大安公路,之后的摄像头就不好使了。在这之前,他曾经给互助会的韩先平主任致电,然后韩先平主任又打给了他的上级领导王达乐。然后唐守信失联,韩先平突发脑淤血死亡。”
侦查员说到这,就不再往下说了。
互助会会长副会长这种级别的干部,调查取证是需要组织上走流程的。
说多了,是有风险的。而且这种很多明摆着的事,就看上头想要怎么处理。
“汪部,这件事你怎么看?”沈卫国眯着眼睛问道。
他也是老工安,岂能不知道这个案子里一定涉及到了命案。
他要做的不仅是要破案,更是要维稳,要熄灭舆情引发的海啸。
汪部揣摩不准沈部长的真实意图,只好说道:“我建议对韩先平进行调查,王达乐也有很大的犯罪嫌疑。我建议提请对王达乐进行控制。”
“大家的意见呢?”沈卫国环视了一下几位班子领导,现在就是考验他政治智慧的时候了。
他已经接到了好几个关系单位领导的来电,暗地里都希望他能将这件事压下来。
但是这件事已经到了不给个官方的说法,舆情就容易失控的状态了。
还没等大家发言,秘书匆匆走进来附在沈卫国的耳边说了两句话。
“唉,这可真是。。。。”沈卫国长叹了一口气,示意秘书将视频投屏。
视频里,一个打扮时尚身材姣好的女孩坐在一辆兰博基尼超跑里,骂一个坐在地上哭的女孩穷屌丝。
她骑的单车挡了一下女孩的道,结果就遭到了羞辱。
旁边围观的群众看不下去,纷纷劝女孩适可而止。
“你们这些穷屌丝,知道我干爹是谁吗?互助总会王副会长!我有的是钱,撞死你们我都能赔得起。”女孩明显是喝了酒,情绪特别激动。
女孩从车窗里拎出一个包怼过去:“看见这是什么牌子的吗?你就算出去卖一辈子都买不起!”
这段视频恰如已经蓄满火药的桶里被投入了一颗火星,瞬间吸引了全网的关注。
东华互助虽然是民正下属机构,但却一直都是低调隐秘且自成一派的存在。
因为监管制度上的缺失,互助机构历来没有外部独立的第三方机构对其进行监督审计,也从来不主动公布善款的捐赠数额和去向这些明细。
甚至还有人向互助会捐款定向给某个人,结果到了互助会之后,互助会说这款是捐给互助会的这种闹剧。
每年雪片般的举报信报警电话都被压了下来。可是现在,这一层坚固的保护罩似乎开始出现了巨大的裂痕。
“我建议立案侦查,大家举手表决吧。”沈卫国深深吸了一口气,第一个举起手。
“沈部,要不要先从下到上一层层的来?也好给大家一个反应时间?”
说这话的是主管后勤保障的李克勤副部长。
他跟民正部门往来密切,最不想看到互助会有巨大变动的人,就是他。
“有意见可以保留或者表决,现在不是要处理谁的问题,是要提前一步掌握所有证据,控制人员防止出逃。否则的话,一旦舆情失控,我们工安系统是最被动的。”
沈卫国这次毫不留情,说话也是刀刀见血。
“那时候,舆论会说我们工安系统是吃干饭的。前年保能高管出逃,不就是因为我们犹豫不决没有提前布控,最后我们工作落得相当被动。这次我们一定要掌握主动,引而不发,总强过临阵磨枪。”
一把手都这么说了,有意见也得保留,大家一致举手。
接下来,就是主管刑侦的汪长武开始布置工作了。
沈卫国拿着电话,溜溜达达走到工安部大楼二层的大平台。
银白色的灯光打在庄严肃穆的国徽上,有一种异样的美感。
雪花飘飘扬扬,每一片在经过灯光的时候都会闪过一丝光亮。虽然短暂,却能直入眼底。一时之间,沈卫国拿着电话竟然看痴了。
“沈部,您在看什么?”
“你看那些雪花,它们晶莹剔透从天上飘下来,最后的结果,却是零落成泥一身污垢。没有一片雪花能独善其身,岂不是可悲可叹。”
沈卫国背着手,转过头对手里拿着棉衣的秘书说道:“雪花又不能永远不着天际不落红尘,所以不可能独善其身,你说是不是。”
“沈部,先穿上衣服吧。”秘书梁志将一号警服披在沈卫国削瘦的肩膀上。
他跟在沈卫国身边已经八年了,有好多次沈卫国主动提出给他下放到一个实权部门任职,梁志都拒绝了。
领导身边的秘书这么长时间跟着不下放,很容易引起一些不好的联想。
沈卫国也曾经劝过梁志,梁志都不为所动,坚持跟在沈卫国身边。
两个人是上下级,更像是忘年交。
沈卫国欣赏梁志的踏实敬业,梁志崇拜沈卫国的刚正不阿。
“沈部,我倒是有不同的想法。”
见沈卫国情绪有些低落,梁志挑起话题道:“这漫天的乌云终将散去,雪花落于污泥,可心却是清明无比,待到冬天过去,就是春天滋润田野的那一滴清泉。污浊沉底,心自清净。您说对吗?”
“哈哈哈,对!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世人看不穿。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过了片刻,沈卫国朗声一笑,大步流星的向室内走去。
这一切,都被致密体携带的呈像因子忠实的记录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