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慧佳深深呼吸了一口气,压低了嗓音,说:“其实阿楠小时候一直就很懂事,他知道我脾气不好,几乎从不惹我生气。他第一次和我吵架是上大学的事,那时候宫茉莉也出国去了,我知道他是为了离开江家这个是非之地。那也是我第一次意识到阿楠长大了,他再也不会什么都听我的,我内心很恐惧,于是便暗中派人监视他的一举一动。”
我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她,她微微一笑,对我继续说:“我唯一能抓住的就只有阿楠,许咏晴,你不会明白我的心情。阿楠是我的希望,也是我当时唯一的念想。更是我在江家待下去的动力,只有让他在江家立足,我才能心安。但是,最后我错了,是吗?”
不知不觉吴慧佳给我讲了如此多关于她自己的事,我感叹的同时,不觉对她生出了几份怜悯。
她无力地苦笑:“许咏晴,我时日不多了,我只想守在老爷子身边,你能帮帮我劝劝阿楠吗?”
我为难地看着她,我如何能做到?顾秋雅现在照顾老爷子,她自是没意见。可江三是不会允许的,他不会让吴慧佳再次见老爷子。
“我这是咎由自取,是我害了启年,我理应照顾他
。”吴慧佳不觉泪眼朦胧,我心里不好受,只能默默坐在那里。
吴慧佳重重叹息,抬起头来,望着窗外,此时,她心里在想着什么?
“妈。”江逸楠在此时推门而入,我看到他脸上写满了疲惫,不知道是不是从医生得来的消息是吴慧佳的情况很不好。
“阿楠,你坐过来。”吴慧佳朝江逸楠挥手,他强撑着笑意坐到吴慧佳的身边。
她温婉笑着,握着江逸楠的手:“你看你这才几天就瘦成这样了?阿楠,别硬撑着。”
“妈,我没事。倒是你,医生说你不配合治疗,你这才退了烧。”江逸楠的声音有些嘶哑,想是在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
吴慧佳无力地笑笑:“我的病我心里清楚,住在这里也是没用的。”
“我们去美国治疗,还有希望的。”江逸楠几乎说不出话来了,我心疼地拍着他的后背,却不能帮他分担,心中甚是难过。
“我不去,蓉城才是我的家,阿楠,妈以前怨恨过,也做过很多错事,到头来,才发现那些不过是过眼云烟。妈很后悔,从小到大对你的教育过于严苛,甚至不顾及你的感受。”
江逸楠想开口,却被吴慧佳打断了,她继续说:“从
前,我觉得得到了江家所有的一切,我便能解气,你也能变得快乐。是我想的太过偏激,从来不问问你需要什么?看到你初到公司上班那会,有时满身是伤回来,我也心疼,可我为了自己的欲望,硬生生看着你在房间里自己擦拭伤口。我这个妈很不合格,强加给你了很多你不愿意承受的事。我让你和许咏晴分开了五年,阿楠,妈,真的知道做错了。”
“妈,你别说了.....”
“让妈说完吧。阿楠!”她虚弱的身子稍微坐直了一些,勉强地笑着,眼底却泪花闪闪,她声音几近哽咽,说:“我知道你在意自己的身份,以为,你得到了江家最高的位置,便能受人尊敬,不再是尴尬的身份。我总是一厢情愿地以为,这世界上很多事会按照我的想法去进行。可我从来不知道,不知道不觉中,已经背离了人生轨迹。”
江逸楠紧紧地握着她的手,哽咽地说道:“妈,都会好起来的。”
她摇头,温婉慈祥的神色眷念地看着江逸楠:“我现在只希望你平平安安地过一生,剩下的日子,我想陪着你爸爸。”
江逸楠没有回答,只是沉默地让人心疼,可泪水已经打湿了他的
眼圈,他忍不住埋下头去,避开吴慧佳的眼神。
病房内的气氛很压抑,我觉得呼吸有些困难,哽咽在喉的感觉不好受。
我和江逸楠从病房出来,我们两人久久没有开口。他开着车,送我回家。小元这些日子被他调去办事了,所以都是他自己开车。
“阿楠。”我终于忍不住开口轻唤他的名字。
我不知道用什么话能安慰他此时的心情,话到嘴边又咽下去,变成了沉默无声。
小区门外,他和我吻别,只是挤出笑来,对我说:“我会自己调节,你先回去照顾妮妮。晚点我会回来。”
“好,你路上注意安全。”
看着他的车呼啸而去,我站在原地,有些失神。江逸楠接下来会怎么做?只有求江三才能让吴慧佳见到江启年吧?
江三!呵!他岂能轻易地答应?
我这边心事沉重地进了小区,没曾想,下一秒,便让我失控了。在小区玩耍区域,几个小孩子在玩耍,里面有妮妮的声音,我顺着声音走过去,的确看到了妮妮,可她身边还有一个人,邱俊泽。他很耐心地在和这群孩子玩游戏,妮妮更是特别高兴。
我腾地火气上来,冲到他面前,怒吼:“邱俊泽。”
“
咏晴,你回来了。”邱俊泽却不怒反笑,他这是铁了心要跟我争夺妮妮了。
当着孩子的面,我还是不能太过火,只是牵起妮妮,耐心地说:“我们回家了。”
“可是妈妈,干爸还要陪我们做游戏呢。”妮妮不情愿,她拽着我的手不愿意走。我强抑制内心的怒火,耐着性子继续说:“邱俊泽,你不是很忙?忙着对付江家,怎么有空陪小孩子玩?”
“咏晴,只要妮妮需要,我什么时候都有时间。”邱俊泽却笑吟吟地回答。
他伸手摸摸妮妮的脑袋,对妮妮真的很慈爱的模样。我不觉心中更紧,现在在他春风得意,把江家弄得人仰马翻,更是把江启年气得昏迷不醒。他的目的显然已经达到了。
“妈妈,我们再玩一会。”妮妮恳求地看着我,我却一口回绝:“不行,我们回家还有好多事情要做。”
我不顾妮妮的意见,带着她径直朝着单元楼走去,我妈也真是的,这么放心把妮妮交给邱俊泽。我心里窝火,妮妮却一脸委屈,垂着头,紧紧地抿着嘴唇。
我没想到邱俊泽竟然追了上来,我前脚才到家门口,他便跟了上来。我刚想开口,我妈便开门了,“你们一起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