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清莳夜半猛地惊醒，她又梦到闻臻晔飞机失事了，梦到了化为灰烬的骸骨，以及那冰冷的墓碑。
还有郁泽清……
那个洁白无瑕、清冷如月的人躺在插满仪器的床上，毫无生机。
他比任何时候都冷漠，因为他的生死就在刹那间。
醒来后言清莳惴惴不安，后背被冷汗濡湿，黑暗中，那双明眸里堆满了恐惧。
那种再一次失去的无力感，过了九年她依旧记忆犹新，
凌晨一点半，室友已经睡下了，陪伴言清莳只有那粗浅不一的呼吸声。
言清莳给闻臻晔发了消息：“在吗?”
这么晚闻臻晔应该睡了吧?
转头又看了一眼下床的荼知，人已经睡熟了，还是不要打扰她的好。
要不……给郁泽清也发一个?
本着一家人就是要整整齐齐的原则，言清莳也不把郁泽清落下。
“睡了吗?”
没想到人还真回了，这难道就是学霸?凌晨一点半依旧挑灯夜战?
郁泽清，牛逼!
郁泽清：“?”
言清莳不知道自己想干嘛，她只知道自己很寂寞，需要人陪。
“要睡了吗?”
与此同时，男生宿舍中传出一道特别关心的响铃，郁泽清心虚的快速捂手机关声音，当然不是怕吵到室友，而是怕被他们发现了。
郁泽清睡眼惺忪的靠在墙上打字：“还没。”
“有事儿?”
睡梦之中他听到特别关心的响铃声，他只有一个特别关心，几乎是被惊醒的。
清莳：“那陪我一下，我不想一个人。”
郁泽清盯着手机上发过来的消息，掐了一下自己的指节。
宇宙无敌坠腻害的郁学霸：“做噩梦了?”
宋清莳没想到郁泽清猜这么准，属实是上帝视角了，不过言清莳想，郁泽清指定猜不到，她的噩梦就是他。
言清莳：“嗯，是我最害怕的噩梦。”
过往九年，那个梦一直如影随形，蚕食她的清梦，成为她久不能摆脱的心理阴影。
宇宙无敌坠腻害的郁学霸：“梦都是相反的。”
清莳：“是梦，也是现实。”
她到现在都不敢相信，她回到了14年，这个时候的郁泽清和闻臻晔还鲜活的陪在她身边。
清莳：“你能说话吗?想听你的声音。”
郁泽清觉得今晚上的言清莳有点怪，不过他对言清莳向来有求必应：“好。”
言清莳小心翼翼的下了床，给郁泽清去了电话。
人接得很快，几乎是秒接。
言清莳站在阳台上，看着对面那一栋男生宿舍，开口第一句就是：“郁泽清，来阳台。”
女生的话带着点上翘的尾音:“快，来阳台看我。”
郁泽清声音沙哑低沉：“嗯。”
两栋宿舍隔得不近不远，两人都能看到对方的身影。
这一场遥遥相望，阔别九年，言清莳感慨又悲喜参半，冲着对面的人招手。
“看得见我吗?”
“嗯，看得见。”
“郁泽清，诚邀你赏月”
郁泽清刻意压低了声音，但他的音色很好听，像是纯粹带着冷意的泉水：“嗯，很美，有心了。”
清冷的月光洒在银河系中，映照着漫天繁星，这一刻的无声是浪漫的代名词。
言清莳觉得，她现在有两个月亮，一个是实词，一个是虚词。
他矜贵高洁、白玉无瑕，又有特有的光辉，他不用去比肩太阳（闻臻晔），总会有人会为他沉沦倾倒。
只是很可惜，月亮和太阳一起陨落在了18岁。
隔得太远，言清莳不知道，郁泽清眼里从未有过月亮，只有她。
“其实吧……”言清莳微微抬头仰望着昏暗的夜色，眸色清亮。
“郁泽清。”她在叫他的名字。
“是我想你了!”
在听到这几个字时，郁泽清现实怀疑了一下自己的耳朵。
言清莳对郁泽清同样也有怀念：“很想你，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那句话像电流一样从郁泽清的耳朵窜入他全身。
原本处变不惊的表情逐渐土崩瓦解，靠着最后一点意志强撑着心底汹涌澎湃的情绪。
言清莳用眼睛描摹着黑暗中模样不清的男生，她与郁泽清也很久没见了。
他去医院看到的郁泽清都是躺在床上的植物人，了无生机，不像现在这样眉目如画、生动形象。
如果说闻臻晔的去世是意外，那郁泽清为什么会成为植物人呢?
一时间，这个问题占据了言清莳的大脑。
言清莳拧眉，语气瞬间严峻：“郁泽清?”
“嗯?”
言清莳担忧道：“你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
听到这话，郁泽清的第一反应就是昨晚上他和杨康的话被言清莳听见了。
“或者，有没有人……欺负你?”
言清莳并不像是单纯的忧虑，倒像是害怕。
还未等郁泽清回应，几乎是女是带着哭腔的哽咽。
“如果有人欺负你，你别不吭声，一定要通过正确的手段保护自己。”
“或者告诉我和闻臻晔。”
他听不懂言清莳这没头没尾的话，不过言清莳现在是在担心自己，他没想到。
以往的言清莳，眼里只有闻臻晔，从来不会注意到他，很少给他发消息，更不会像现在这样半夜打电话。
这一刻，是奢侈，是可遇不可求。
“郁泽清，我真的很想你。”
这句话她今晚上说了三遍了，但每一遍都会激起郁泽清那颗本就躁动的心。
他只能极力克制：“嗯，我知道。”
言清莳啜泣的吸了吸鼻涕，继续她诚挚的叙述：“别离开我。”
“好。”
言清莳，是你别离开我。
再不逃离他所有的伪装就要被言清莳发现了，口吻疏离冷漠道：“不早了，早点休息吧!”
刚准备掐断电话，言清莳就又闹了一声：“别……别挂。”
隔着电话，郁泽清都能察觉到言清莳的没安全感。
到底是什么样的噩梦?
“你别挂，就这样打着，我不吵你，你睡，这样行吗?”她觉得自己多多少少有点作。
两人陷入默契的沉默，耳边是对方的呼吸声。
言清莳悻悻：“算——”
郁泽清：“好。”
“回去睡吧，不挂电话。”
言清莳觉得此刻的郁泽清声线很温柔，还带着似有若无的宠溺，像是在哄小孩睡觉一样。
言清莳喜乐明显：“好。”
女生消失在阳台，小跑回了宿舍内。
等到人走了之后，郁泽清才敢明目张胆的笑。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后，对面又归于平静了，看来是进入被窝了。
言清莳有些没皮没脸：“郁泽清，我们俩现在这算不算同床共枕啊?”
人没说话，言清莳也觉得自己戏耍过头了：“好了，从现在开始，我不会再说话了。”
郁泽清平躺在床上，耳里塞着耳机：“晚安。”
他能清晰的听到言清莳翻身、呼吸的声音，除了人不在她身边，真的像是在同床共枕。
言清莳：“晚安。”
“你说话了。”
言清莳：“……”
黑暗中，男生黝黑深邃的眼珠玲珑剔透，没有一丝困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