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二错愕的目光中,裴妆走了进去,顺便将院门从里面抬脚关上。
小二反倒是觉着这位姑娘生得绝美,里面那位公子也是气质斐然,说是仇人倒像是神仙眷侣差不多,都是天仙一般的人物。
不过对于他们小人物来说,平生能看见这样的人已属不易,又怎么能奢望和他们有交集。
院中充斥着浓浓的草药香气,裴妆顺着香气散发的地方走去,看见在屋檐下顾瑾瑜正坐在小凳子上,手中拿着蒲扇熬药,身上沾染了些许烟火气,倒和前两次见面时不大一样。
“想通了?”顾瑾瑜头也不抬道。
“我若是不来,怕是会有更多的人被你杀害,所以你是算定了我不得不来。”裴妆站在廊下静静地看着他。
顾瑾瑜微微皱眉:“她陷害于你,是你的仇人,我不过是为你除掉仇人,本以为你会感谢我。”
感谢他大爷,要是人人都私下里动手,还要衙门做什么。
“不需要。”
“那你可找到她的死因?”
裴妆对于毒药并不是很熟悉,不然当初给顾景鸿解毒的时候也不会花费那么多时日,她努力回想了一下当日月妃的状况。
只有口中吐血
,说明是内脏出血而非表皮和七窍。她死得极快连嘴唇还泛红,应该是让肾脏迅速衰竭的毒药,诸如此类的毒草有几十种,即便是一一排查她都未必能找到。
“我不知道是什么毒。”裴妆回答地倒是坦然。
“你连患者中的什么毒都不知道,又谈何治病救人,看来你也不过如此。”
她这暴脾气,还是第一次有人在医术上瞧不起她,很是挫败她的自尊心。
裴妆深吸一口气道:“虽然我不知道是什么毒,但我知道你下毒是借我之手,那日我们见面你就已经将毒藏在我身上了对不对?”
还是在进入刑堂的天牢后,裴妆才发现自己衣带上有一些为黄色的粉末,应该是顾瑾瑜那天撒上去的。
她和月妃一直住在一起,要是她没有猜错,顾瑾瑜事先在她的茶中放了解药,以至于只有月妃一个人中招。
其实以顾瑾瑜的手段,他完全没必要折腾这么一圈,如此大费周章就是为了将裴妆也拉下水。
“只是没料到,刑堂的人都是废物,竟没有发现你身上的毒粉。”顾瑾瑜颇为遗憾道,似乎很希望裴妆因此而被定罪。
以戏耍别人为乐趣,这种
人简直就是心理变态,裴妆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你问了我这么多问题,那换我问你。你和当今圣上究竟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你也姓顾?”裴妆大声问道。
顾瑾瑜手中的动作一顿,又恢复了方才清冷的神情。
“他是我的胞兄。”
恍如是晴天霹雳一般,裴妆万分震惊,难怪他觉得这两个人长得如此相像,只是她从未听顾景鸿提起过自己还有一个弟弟,而且朝野上下也无人提及这位王爷。
按说皇帝的胞生兄弟,再怎么说也应该是亲王级别,比怀王的等级都要高上一些。
可这位身上去看不到丝毫贵气,并不像是在京中娇养长大的孩子。
“可是为什么……”裴妆犹豫着要不要将自己心中的疑惑说出来。
不过顾瑾瑜倒是先她一步将她的疑惑说出:“不过我为什么从未出现在,连朝中都没有关于我的只言片语,对吧?”
“没错。”
裴妆不信顾景鸿是弃自己兄弟而不顾的人,很大可能连他都不知道自己还有一个兄弟的存在。
“皇家自古以来便有双子夺嫡的禁忌,但凡是皇家的双生子都要丢弃孱弱的那个,留下健壮的作为储
君人选,当时我便是被抛弃的那个。”顾瑾瑜淡淡地说着。
想不到皇家还有这么变态的规矩,换做寻常人家一下子生俩大胖小子,肯定早就乐坏了,又怎么会故意抛弃一个。
“那后来你是怎么去医仙谷的?”裴妆追问。
顾瑾瑜说,当时的内官朱大人不忍看见他尚在襁褓就命丧黄泉,便偷偷将他换出宫去,交给旧友照看,后来他义父带他辗转投奔医仙谷,谷主见他天资聪颖就收他做了关门弟子。
这些年他潜心于医术,唯一惦念的事便是自己的胞兄,他一直想来长安看看顾景鸿在没有自己干扰下,过得如何。
“所以你想要将属于顾景鸿的一样样都夺走?”裴妆听过他的故事先是唏嘘,随即而来的是恐惧。
这样一个变态算计着顾景鸿,她可不是要担心。
“不是夺走,而是拿回本应该属于我的,包括那个位置。”顾瑾瑜看向裴妆,“还有他在乎的人。”
原来什么考验她的医术都是假的,顾瑾瑜最后要针对的是顾景鸿。
裴妆坐在台阶上,闻着他炉子里煮的草药香气,百无聊赖地撇撇嘴:“你不懂,偷和夺是两码事,即便我人
在这里,可我的心还是和顾景鸿在一处,我同情你的遭遇,却不认同你的做法。”
对于她的话,顾瑾瑜并没有很在意,反倒是自己的蒲扇递给裴妆,起身向屋内走去。
许是他长得和顾景鸿太过相像,裴妆下意识地接过蒲扇,等到反应过来她已经坐在炉子边扇着风,很是顺手。
裴妆啊裴妆,你可真是没出息的典型,人家让你干活你就干活,真是太丢脸了。
她用袖子包着手,将盖子打开,闻了闻里面的药,应该是治疗经年风湿病的,可她看顾瑾瑜活动自如并不像是有老风湿的样子。
“熬好了,盛出来。”里面传来顾瑾瑜的声音。
“你凭什么指使我,我又不是你的佣人!”裴妆没好气地回道。
里面安静了一会儿,随即顾瑾瑜若有所思道:“你的那个侍女,叫兰儿对吧?”
又拿她身边的人威胁她,真是个变态。
“算你狠!”裴妆骂骂咧咧地将蛊里的药盛了出来,端着站在屋子门口,探头探脑地向里面看去。
在看清眼前的一幕时,她刷得转过头,死变态换衣服也不知道用帘子挡着点,还好什么都没看到,不然肯定会长针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