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海闻言沉默了，他收回了要阻止刘莉莉的手，搭在了膝盖上，格外安静地望向了窗外。
仍有些胆怯的大头下意识地接过了闪电给的奶白果，嗅了嗅，似乎明白了闪电和阿狸没有恶意。
几次抬起了脚又收了回去，多番努力后，一抬头，和王海对视了一眼，又一次慢慢的抬起脚，朝闪电的方向移动了一小步。
屋内的王海就这样静静地看着，眼眶不知道什么时候红了。
就这样过了许久，裴源突然想到了什么，斟酌了一下，还是开了口。
“大海，你不用太担心解除魂契后，后续魂契的签订问题。我之前在石门市，弄到了一些材料，据说可以有效提高魂契成功的概率。”
这就涉及魂契的问题了。
据传为了保护御兽师和魂兽的共同利益，从魂契创立之初，就对解除魂契有着极为严重的处罚。
对御兽师而言，解除魂契会造成魂域的动荡和缩减。尤其是初始魂兽魂契的解除，还会降低御兽师后续再契约魂兽的成功率。
而对魂兽而言，解除魂契也会让魂兽力量动荡，心灵受挫。至于被连续解除魂契，很可能会丧命。
这也是为什么很多见习御兽师很难与野生魂兽签订魂契的原因。
一听裴源的话，王海脱口而出：“裴哥，我不是担心这个。”
看着裴源真诚却带着疑惑的眼神，王海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裴哥，我不是担心解除魂契对我后续的影响。我是在想，大头。
医生说，大头已经被人解除过一次魂契，如果再来一次，它，它应该也活不久了吧。”
看着窗外的大头，王海目光呆滞，回忆起了他第一次见到大头的情形。
那是在石门市附近的一个有些破败的无人村庄。
成群结队的魂兽按照体型被粗略的分成了几批。这些魂兽显然没有得到很好的照顾，不要说特调食物，就是普通食物也是不够的。
因此，每天的开饭时间是魂兽们打斗最剧烈的时候。
王海就是在午饭时间的大型魂兽堆里看到大头的。
那时候的大头，远没有现在这么结实，这么高大，有些瘦骨嶙峋的样子，也不知道争抢，一只兽孤零零的呆在角落里。
它的身上不像其他犀牛族一样浑身都是泥土，也没有打斗的痕迹，乖乖巧巧的等到其他魂兽都吃的差不多了，才上前吃一些残羹冷炙。
王海的妈妈格外喜欢听话的魂兽，一看到大头就笑着对王海说：“啥时候你能像那只云角犀一样乖就好了。”
“裴哥你是知道的，我一直都想要一只肉盾类的魂兽，可以带着我冲锋陷阵，以后还能帮我爸妈运货。”
大型魂兽既可以往战斗方向发展，也能训练生活技能，帮助御兽师谋到一份不错的工作，自然价格不便宜。
石门市魂兽培育基地最便宜的大型魂兽是迅猛牛。它的幼崽要近3个金魂币。
按照王海家庭的情况，最多只能拿出2个金魂币外加50个银魂币用来购买魂兽幼崽。
如果考虑到大型魂兽后续的喂养问题，2个金魂币才是稳妥的。
而大头就是这样出现在了当时已经有些想要放弃梦想的王海的面前。
“其实买它的时候我有考虑过，得亏大头有些瘦弱，我才能以这么便宜的价格拿下。
同样，我也承担了一些风险。我考虑清楚了的。但我还是决定就是它了。
甚至我还在签订魂契的时候对它许诺，不管之后它如何，我都会陪着它，和它一起长大的，以后它就是我的弟弟。
可是我，可是我现在——”
王海已经泣不成声，不只是裴源，甚至是刘莉莉都是第一次见一向幽默开朗的王海大哭。
窗外，听到王海的一声“弟弟”，云角犀大头本能的抬起头望了过来，这个词应该对它有着特别的意义。
“可是我现在，却想让它又一次体验被抛弃的感觉。”
王海想起了，大头第一次来到他家，像是第一次吃到饱饭一样发出了欢快的呼噜呼噜声。
还有一次，他的妈妈给大头洗澡的时候，大头其实是害怕的，身体都在微微颤抖，可即使这样，大头努力克制住了自己的应激反应，甚至在洗完澡后给了他们一个大大的笑容。
“我不能，我——”王海猛地站了起来，声音甚至有些撕裂。
他似乎下定了决心，起身推门，直接冲到了前院。
“爸，妈，我不会抛弃大头，更不会和大头解除魂契。
大头就是我的魂兽，哪怕我一辈子都只有这一只魂兽我也认了。”
说完，王海也没有看父母的反应，又冲到了后院，抱着大头呜呜地哭着，一边哭一边回忆着自己和大头的点点滴滴。
王海的父母现在也是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怎么自己的孩子突然冲过来说了这么一番话，我们不是刚刚还在讨论怎么解决问题的吗？
裴源忙上前解释：“刚刚大海可能是看到大头想起了一些事情吧。”
王海的妈妈有些无奈：“真是个傻孩子，我们怎么可能抛弃大头。它那么乖巧，疼它都来不及呢。”
“是呀，我们刚刚还在讨论，去找行动队说明一下情况，看能不能帮忙解决问题，要是可以和那些人要些补偿回来，不是能更好的培养闪电和大头吗？”
刘莉莉的妈妈也在一旁搭话。
问题已经有了定论，裴源也是起身准备告辞，却没想到在带阿狸回家的事情上遇到了麻烦。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阿狸已经和闪电、大头建立了不错的关系。
王海家宽敞的后院也比孤儿院的小房间好太多了。
裴源好说歹说，许下了一个烤卷尾鸡腿，才把在后院疯玩儿的阿狸带走。
……
刘莉莉母女和那位不知名的中年妇女也是一起告别，和裴源出了小店。
刘莉莉终于得了空介绍：“裴源，这是我的姨妈，为了这事儿特意从外市赶过来的。”
其实从刚才进入王海家的小店，裴源就注意到了这个所谓的姨妈。
因为从他一进去，这个姨妈的目光就反复在裴源和阿狸之间游荡，都顾不上和其他人说话。
临分别的时候，裴源特意叫住了刘莉莉，压低声音问道：“刘莉莉，我问你个事儿，你这位姨妈就是那个告诉你们有便宜魂兽幼崽的远房姨妈吗？你们之前见过吗？”
刘莉莉看着大人们已经关上了门，脸色一下子变了：“可不就是她，之前哪里见过呀。我后来问我妈，才知道是这个寒假才通过风信联系上的。真是的，我严重怀疑就是被她骗了……”
听着刘莉莉机关枪一样吐槽的声音，裴源的心越来越沉。
之前没有见过的便宜姨妈，最近才联系上，还对自己和阿狸有着别样的关系，会是黑塔派过来监视自己的吗？
一旁的阿狸看着裴源似乎是愣住了，用尾巴拍打了几下大腿才让裴源回神。
“啊，不好意思，刚刚有些走神，没听到你在说什么？”
刘莉莉的声音又高了几个分贝：“裴源，我刚问你，你作业写了没有？”
裴源的眼睛一下子瞪得老大，我天，还有作业！
被作业打击的有些失魂落魄的裴源连忙告别，朝着孤儿院狂奔而去。
神呀，开学会被李娜老师碎碎念到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