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白的月光之下,云安说出了自己要和江离成亲的理由,她眼神坚定,言辞恳切,显然已经下定了决心......江离也能理解她的所作所为,只是云安知道真相太早了,他还没来得及做任何准备......
毕竟云安的身世乃是中州皇族的秘密,对永帝来说甚至是一个丑闻,若是随意地在永帝面前提起此事,必定没有好果子吃,甚至还会被永帝给扔进大牢......
幸好云安也深知这一点,没有如同泼妇一般跑到永帝面前去质问他,问他为什么要抛弃自己的妻子,问他怎会忍心让云安母女分散十余年,他到底有没有良心......
云安终究是退了一步,她之所以想要离开帝京,估计也是许氏夫人的意愿,之前在选婿之时,江离就曾拿着此事跟许氏夫人承诺过......
可眼下要紧的事太多,忧山使者是一码事,杀手川涯又是一码事,许氏夫人的又是一码事......这三座大山同时压在江离肩膀上,直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即便他把人分成三个,也不能把每件事都办得尽善尽美......
沉思良久之后,江离终于抬起头来,颤动的瞳孔直视着云安的双眼,他抿了抿嘴,随即说道:“郡主......哦不,云安,你给我一点时间好不好?现在我面临的事情太多,太杂......你也是知道我的难处......”
“不需要什么时间,”云安一口否决道,“就是成个亲而已,我们只需要拜个天地,然后入个洞房,之后的事情就简单了......”
云安的口气显得云淡风轻,仿佛自己说的并非是婚事,而是上街买菜的杂事......可云安的态度越是淡然,江离的心里就越是焦躁,因为他知道......成亲哪有云安那丫头说得那么容易?
而且就算成了亲,也只是有了一个名义而已,若是江离真的提出要带云安离开帝京,永帝和豫王夫妇难道就会甘愿让他带着自己的宝贝女儿远走北原?
想到这里,江离深深吸进一口气,又长长吐出......
“唉......郡主,恐怕事情没有我们想象中那么容易,至少得让我花上几日,仔细想想怎么计划......”
“这么说......你是已经答应咯?”云安眉头一翘,试探着问道,江离只是沉默着点了点头......
“那好......江离,即便我不催你,但你心里也清楚......我的母妃是个急性子,不会留给你太多的时间计划的,所以......你得抓紧时间了......”
说完,云安不动声色地走过江离身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枯园子,留下江离独自在园子里傻站着......
“唉......怎么突然会发生这种事呢,现在可真是麻烦了......”
江离垂头丧气地踏上回去的路,一路上还在思考着如何正当地提议要将云安带到北原,此外......如何悄无声息地把许氏夫人送到宫外也是一个问题......
不过话说回来......最大的问题还没解决,就是江离从始至终都没有想过回北原的事情,这帝京里的一摊子破事儿都让人心烦,忧山使团还没送走,川涯和幕后真凶也没有露面......
他怎么可能就这么回到北原呢?
直到回到庭院之时,江离的脚步已经拖在地上,可谓是身心俱疲,今晚注定要睡一个好觉,明日才有精力思考那些破事......然而就当江离走到院门之时,里面两个女子的声音便传了出来......
“涟漪姑娘......要不你就先回去吧,”沉星苦口婆心地劝道,“少爷他出门了,不一定很快回来,您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可以明日来找他啊......”
“实在失礼,只是今日之事......在下不得不前来给江离少爷解释清楚,时间久了容易胡思乱想,到时候产生了误会,双方心里生了嫌隙那就不好了......”
“那好吧......要不您还是就在屋里等吧,我在外面帮你看着......若是少爷回来了,我叫你一声便是......”
“不用麻烦了,今日那些事情......估计姑娘你也听到了一些风言风语了,这么荒谬的事情......我也不愿让别人听到,所以姑娘你就先回去歇下吧,我自会在院子里等着江离少爷回来......”
沉星拗不过涟漪,便转头进了屋子......紧接着江离便抓住时机,往庭院里走了两步,随即清了清嗓子,刻意引起涟漪的注意......
涟漪寻声回头,一见江离眼中先是惊喜,随后又是落寞,紧接着变成了尴尬的颤动......她走到江离面前,左右磨着嘴皮子,仿佛是在斟酌该如何开口......
江离见对方举棋不定,便抢先一步说道:“涟漪姑娘......如果你是来说今日寿康宫的事情,那就请回吧......没什么好解释的,你的师父行事没有章法,连我今日都吓了一跳,估计当时你也是错愕不已吧......”
江离语气淡然,显然是想打开天窗说亮话,于是涟漪也不再拘谨,勇敢抬头与江离对视着,随即直言道:“我知道......只是我想着师父给你添了麻烦,所以我得过来解释一番,顺便给你道个歉......”
“嗐......没什么,你师父不过是撒了一个谎话而已,不过如今想来......你们忧山为了得到我甚至可以不择手段,什么谎话都编得出来,本少爷还应该感谢你们对我的器重呢......哈哈哈哈......”
江离爽朗地笑着,融化了涟漪脸上的冰霜,紧接着涟漪也嘴角一翘,微微笑着回道:“那就好......多谢江离少爷开明豁达,我师父他也是一时起了邪念,我对你也没有半分非分之想......”
“哦......你真的对本少爷没有非分之想吗?”江离做了一个鬼脸,古灵精怪地挑逗道,可他没想到他话音一落,涟漪的脸突然红了起来,仿佛煞有其事一般......
这下江离真的傻了,难道干邪此举并非空穴来风?!而涟漪心里......真的有他?!
错愕之下,江离吓得咽下了口水,表情扭曲地问道:“不会吧......难道你真的......”
“没有!”涟漪厉声否决道,“少爷误会了!我之前爬山的时候不是说过吗......我一向容易脸红,是因为......是因为我兄长的气息会不时地在我体内窜动,没错!就是这样!”
“是吗?”江离憋着嘴,抬手摸着下巴,饶有兴致地看着涟漪愈发红润的脸庞,“可少爷我总觉得,你是不是......”
“真的没有!”涟漪尖叫一声,随即转过身去,“少爷不要胡思乱想了!如今你和云安郡主马上就要成亲了,有些事情还是不要多想的好!”
不等江离反应,涟漪急匆匆地往院门的方向走去......
“今日天色已晚......我先告辞了,江离少爷你......你早点睡吧!”
落下这么一句支支吾吾的话,涟漪一溜烟儿地跑了,这下江离不禁露出一个猥琐的笑容......
“嘶......难道她真的对本少爷有意思?罢了罢了,就算有意思又能怎样?俗话说......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
念完伟人的名句,江离乐呵乐呵地走进了房间,他已经打算好了......等他忙完这堆事情,就好好地找一个依山傍水的别院修养一阵......虽然现在看来还遥不可及,但人总要有梦想才有动力嘛......
这天晚上,江离舒舒坦坦地睡了一觉,而在另一边的东宫,梦中的太子却没有江离这么好受,他被梦魇折磨了好一阵子......
如今他双眼紧闭,双唇微微颤抖,呼吸愈发粗重,头上大颗大颗的汗水浸湿了枕头......他反复尝试着从噩梦中逃离,怎想自己的身体如同被千斤巨石压住了一般......
“不要......云喜......云禄......你们为什么要杀我!!!不是我!不是我要害你们的!你们变成现在这幅模样......根本就不关我的事!是江离!你们有什么怨念,就去杀江离!”
终于,随着一声尖叫,梦魇撑爆了他的头脑,强迫他从梦中惊醒......紧接着,太子坐在床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身后的寒凉在提醒着他,他的后背已经完全湿透......
在那个噩梦里......云喜和云禄化作厉鬼,一下子掐住了他的咽喉,让他难以呼吸......即便是在梦中他也清楚,云喜和云禄一定是来复仇的......
“不对......是江离......明明是江离......”
太子嘴里源源不断地念叨着江离的名字,突然眼神一瞟,发现床头木板上闪耀着一丝寒光,吓得他虎躯一震......接着他撞起胆子,把那把插在床头的飞镖取下......
紧接着,他把飞镖上带着的字条展开,一字一句地念出了字条上的内容......
“明日入夜,城东灵隐寺,事关未来继任大统之事,不见不散......”
......
“继任大统之事......到底是谁?!”太子一脸惊愕地看着字条上的内容,他甚至都没能发觉是何人闯入了东宫,把这把飞镖插到了他的床头,就直接太子起身冲向屋外,对着门外大喊一声:“来人啊!”
紧接着,守门的金面士兵随即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屁颠屁颠地冲进了屋子,齐刷刷地跪在太子面前......
“属下来迟,不知太子殿下有何吩咐?!”
“我问你们......今天晚上东宫可有外人闯入?!”
太子话音一落,跪在他面前的几个金面军皆面面相觑......
“外人?殿下恕罪......我们一直在门外守着,没见有任何人闯入的痕迹啊......”
听到这话,太子深吸了一口气,随即走到说话的金面士兵面前,突然飞起就是一脚,踢到对方的下巴上,下一秒金面士兵仰面摔倒,捂着下巴痛苦不已,其他人皆心惊胆战,每一个人的头都埋得更低了......
“废物......你们这群废物!”太子大手一挥,尖叫着叱骂道,“今天晚上东宫来了刺客......你们这些没用的东西竟浑然不觉!本殿下养你们这群废物有何用?!”
听到“刺客”二字,金面士兵们更是抬不起头来,刺客都进了东宫被太子发现了......他们竟然一点都没察觉到,这已经构成了失职的大罪,若太子一发怒,极有可能会让他们削官革职的......
太子一通叫骂之后,心里的怒火终于发泄完毕,金面士兵们庆幸今天晚上自己又捡了一条命,也多亏太子身上没有受伤......
冷静下来之后,太子回到了房间中,一脸怅然地坐在床上,仔细端详着那张字条上的留言......
“到底是哪方势力......居然能够悄无声息地潜入东宫,甚至把杀人的玩意儿插到本殿下的床头......实在是太凶险了......”
“如此想来......对方有这么大的能耐,却没有要本殿下的性命,看来......对方还有什么别的目的,继承大统吗......我不妨去会上一会,看对方到底是什么来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