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簪子的回忆浮现在脑海中,永帝的后背突然发冷,他茫然地看向江离,一脸认真地问道:“皇后的那支玉簪......那个香味......究竟是......”
“是薄荷。”江离直截了当地回道:“陛下有所不知,黑刺青极其厌恶薄荷的味道,此前在选婿的试炼中,草民曾经用薄荷粉制成的烟雾驱散过黑刺青......所以,云禄殿下之所以送给皇后娘娘这个掺有薄荷粉的玉簪......其目的不言而喻......”
听到这话,永帝不知道是喜是忧,只能惨淡地笑了一声,“没想到......这孩子居然还有一丝良知,知道要留下她的生母一命,哼......朕苦心培养他多年,竟然会落得一个这样的下场,可朕真的不希望啊......不希望啊......”
永帝闷声悲叹着,愈发浑浊的视线落在江离身上......
“江离......说真的......朕现在只希望你的所有猜测都是错的,虽然这些证据指向十分明显,但也有可能纯粹是巧合,除非......你有什么方法,能够证明这一切都是云禄的计划......”
永帝说出这话,等于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江离眼中一沉,他知道......他必须亲手把永帝的这根稻草斩断,丝毫不能犹豫......
“陛下,您想要证据,想知道事情的真相......现在只需回到云禄殿下身边,方才陛下和我离开之后,帐篷里只剩皇后娘娘和二皇子,您可以猜猜......在我们走后,云禄殿下会对皇后娘娘做什么呢?”
这时,永帝瞬间瞪大双眼,口齿颤抖着回道:“你......你是说......云禄他会......”
“没错,”江离斩钉截铁地回道,“若是您此刻回去,发现皇后娘娘头上的玉簪消失了,那这整件事情的真相......就昭然若揭了......”
说到这里,江离默默朝着永帝伸出了手,“来,陛下,我扶您过去看看吧......”
在江离和裴公公的陪同下,永帝面容沉重地走出了自己的帐篷,他的脚步也同样沉重,仿佛是去往刑场,只是他要去的这个刑场并非是为他自己准备的,而是为他心爱的孩子准备的......
这一路对他来说,每一步都是无比的煎熬......
等他站在医疗的帐篷面前,江离便凑上身去,在永帝耳边轻声提醒道:“陛下,记得表情镇定一点......无论到时候您发现了什么,都请您不要暴露出任何奇怪的反应......”
永帝默默点头表示同意,紧接着裴公公为他掀开门帘,永帝面无表情地走了进去,甚至还微微噘着嘴......
云禄一见永帝回来,虽然身子动不得,但头还是立马转了回来,皇后看见了更是欣喜,立马迎了上来,笑着说道:“陛下怎么又回来了?您放心吧......有臣妾在此坐镇,禄儿他出不了什么事的,况且这里还有那么多的医官......倒是陛下今夜忧心操劳,应该早点睡下才是,明日还要起程回京呢......”
永帝表面上是在听着皇后讲话,实则连她的一个字儿都没听进去,他全程把视线落在她的头上......
没错,方才还在皇后头上的翠绿玉簪,此时已经消失不见了......
即便如此,那股淡淡的清香还在帐篷里悄然盘旋,永帝默默地吸了吸鼻子,随即闭上眼睛皱起眉头,他虽然年老,但嗅觉一直灵敏,他不会没有察觉到这股沁人心脾的香气......
此时的他已经确认了江离的猜想,冷漠的眼光落到云禄身上,他看到自己的儿子假装无辜,一脸天真的表情,心里如同刀绞一般,他一想到云禄想要把他们赶尽杀绝的狠心,更是感到无比痛恨......
这时他默默回头看向江离,只见江离这孩子的眼神波澜不惊,仿佛在把真相抛出之后就打算置身事外,把最终的选择留给永帝自己,他只觉得这个选择甚是艰难......
他不禁在心里诚然发问,为何他的儿子们都是这样狠心残暴之徒呢......
想到这里,永帝神色恍惚,眼神也逐渐涣散,脚步紧接着也有些游离,裴公公见永帝状态不佳,立马上前贴心地扶起永帝的右臂,轻声说道:“陛下......若是您今夜累了,有些事情就等到明天说吧......”
听到这话,永帝突然冷笑一声,凄凉的眼神逐渐变得坚毅......他抿了抿嘴,随即往云禄的床榻走近了两步,嘴里喃喃道:“有些事情......是等不了明天的,只能在今天晚上......说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看着永帝似笑非笑,将哭未哭的表情,云禄脸上的神色也有了悄然的变化,他微微张着嘴,不知不觉之间心脏已经慢慢提到了嗓子眼......
云禄突然挪过视线,看向永帝身后的江离,直到他看到江离那小子胸有成竹的表情,便知道事情麻烦了......而且是大大的麻烦,是要送命的那种麻烦......
可不等云禄进一步反应,永帝便朝着裴公公轻言几句,紧接着,裴公公清退了帐篷里的寓意,顺带把皇后也请了出去,紧接着,裴公公带着一队金面军守在了帐篷之外,此时此刻,云禄身边就只剩永帝和江离二人......
紧接着,江离手脚麻利地为永帝搬来一根椅子,就放在云禄的床榻之前,永帝悄然坐下,看着自己躺在床上,浑身是伤的儿子,沉默无言......
这个场景像极了监狱里审问犯人,只是这位犯人还不太清楚,接下来他将会经过风暴的洗礼......
而江离则是站在了永帝身边,像是选择了永帝这边的阵营,就等着永帝开口,揭开这审问的序幕......
这时云禄才彻底反应过来,不知江离暗中操作了什么,还是跟自己的父皇说了什么闲话,反正他一定得小心应对了......
不过此时,他还是决定占一个先机,至少要把自己受害者的身份给保住,这样的话......即便他的计划出了漏洞,被江离察觉到,说不定永帝出于对自己儿子的怜悯,也会饶他一次......
紧接着,云禄没微微皱起眉头,故作疑惑地开口了......
“父皇......您怎么突然回来了?您这是要......”
永帝深吸一口气,冷漠地回道:“禄儿......你可知罪?”
此话一出,云禄眼中一沉,脸上如同冰霜裹面,他好不容易才支起笑容,一脸无奈地说道:“父皇......儿臣到底犯了什么罪啊?”
这时,云禄突然眼睛珠子一转,瞬间张大了嘴,装作醍醐灌顶的样子,随即大声喊道:“哦!父皇,儿臣知罪!儿臣不该擅自出兵,断送了金面军将士们的性命,可这也不全是儿臣的错啊!都是五弟的手下太过凶残,他们这才......唉......”
云禄一声长叹,随即悄然抹泪......
站在对面的江离嘴角一翘,表情十分不屑,看来这位二皇子即便浑身是伤,但脑子还算灵光,一下子就反应过来,江离来者不善,要立即扮可怜争取永帝的同情......
最好的策略呢......自然是把锅甩到别人身上,加上云喜如今已经是一具尸体,自然是甩锅最好的人选,云禄深谙其道,这门甩锅的技术他已经掌握得十分熟练了......
然而单凭这个,根本不能打破永帝对他的怀疑,永帝反而是一脸冷漠,看到云禄这幅祈求的模样,非但没有半分怜悯,心里还翻江倒海一般的恶心......
紧接着,永帝默默扭头看向江离,下巴微微抬起,示意江离上前说话,江离心领神会,随即上前两步,面带微笑地看着云禄,说道:“二殿下,陛下今夜累了......现在只想动耳朵听听,至于说话......就让草民代劳吧......”
看见江离的笑容中透露着狠毒,云禄也心里一冷,直呼不妙,现在他的内心深处只剩下深深的后悔,痛恨自己没有一开始就把江离杀了......
他甚至想起孙白晨暗杀失败的事情,开始默默埋怨起那个已经落魄的穿山军府少爷,若是他一开始暗杀成功,自己怎会被江离这个贱种小子逼到这个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