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离和云安穿梭在林间,骑出了大约一里的距离之时,云安便发觉有些古怪的地方,或者说,是江离这个人身上又出现了离奇之处......
比如深黑的天,天上的月光也无比稀薄,即便是走在路上都得丈量下脚步,然而江离挥舞起缰绳,把马骑得飞快,似乎完全不关心会不会撞上什么石头树木,抑或是把赋予了身下的马儿全部的信任,全凭马儿的双眼在发挥作用......
可云安心里总是隐隐觉得,江离仿佛是能够在黑暗中看清一切一般,硬要形容一下,他就像夜猫子一样,这时云安才想起刚刚的场景,她突然感觉,今晚江离的眼睛好像比白天还要亮上几分......
难道是她的错觉?
想到这里,云安难以按捺自己心里的疑惑,在江离身后直截了当地问道:“喂......你骑得这么快......是看得清前面的路?”
这时江离后脖子一冷,随即尬笑道:“哈哈......哪有,我也不是神仙,硬要说的话......应该是我们骑的这匹马身上有些神通,似乎能够看到很远的地方......”
“是吗?”云安摸了摸马屁股,并没有感受到什么特别的地方,随即眉头一翘,继续说道,“这马不也是营地里骑来的马吗......能有什么神通之处?本郡主怎么没感受到?”
云安的三连追问直让江离倒吸一口冷气,他只能强打精神,迅速地编造着谎话来哄骗云安......
“额......这个......郡主有所不知,这马啊......并非是营地里带来的马,而是金面军的马......”
“金面军的吗?”云安迅速接话道,“可金面军的马不也是从营地里骑进来的吗?我刚刚的那匹就是金面军的马,眼神儿也没有特别好使,天黑之后我也骑得小心翼翼的......”
“哈哈......郡主,我说的这支金面军不是从宫里随行而来的,而是常年驻扎在这个西郊猎场里的,这马就是他们借用给我的......”
江离一脸尴尬地回答着,暗自庆幸云安坐在他的身后,看不见他脸上龇牙咧嘴的表情......
“嘶......西郊猎场的金面军......本郡主好像有些印象......”
“对吧!”江离突然大喊道,“我猜是西郊的金面军专门训练出了一种夜视能力极佳的马匹,用以维护西郊猎场晚上的安全,正好今天晚上被我们给用上了,真就是未雨绸缪了......哈哈......郡主您说是不是?”
云安似乎没听出江离尴尬的笑声,随后脖子一歪,姑且相信了江离的说辞,“是吗,如果西郊的金面军真有如此本事,培育出了这种夜视极佳的马匹,那应该让皇叔知道才行,到时候对他们赏赐一番,也不枉他们为了培育马匹费的苦心......”
云安说得头头是道,江离却听得心惊胆战,若真让永帝知道了这事儿,他的谎话可就圆不过来了,不仅如此,到时候他还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打脸......
想到这里,江离觉得必须得迅速斩断云安这个可怕的念头......
“那个郡主啊......那支金面军的领队告诉我了,说他们这个培育夜视马匹的技术尚未成熟,准备等两年在陛下大寿之日,作为一个惊喜献给陛下,所以你不要事先去搅了别人的精心准备,您说是不是?”
“原来如此!”云安惊呼道,“没想到区区一个金面军的领队,而且常年驻扎在京郊,还有如此心思,真是难得啊......好,那本郡主必须要为他保守这个秘密才行,也不枉他对我们中州的一片赤诚之心......”
“是是是......郡主说得极对!”
江离连声应和着,心想这个女子比他想象中还要单纯一些......
这段对话过后,两人之间便安静下来,江离一门心思放在前进的路上,眼神敏锐地捕捉着周围的风吹草动,而云安也不知不觉地朝着江离贴近了一些,她虽然看不见周围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但好歹凭着不错的听力,心想自己也能帮上一点小忙......
接下来的路上起伏不平,云安更是本能地朝着江离贴近,当跑到一出下坡之时,她一个前倾,整个人都趴到了江离背上,她随即小脸一红,立即撑起身子,故作淡定......
然而令她意想不到的是,江离全程表现十分淡定,几乎一声未吭,仿佛自己身后坐着的不是个人,而是件什么货物,正当云安心里莫名生起无数倒刺之时,江离突然开口嘱咐道:“郡主,坐稳一些,若是我把您摔下去了,罪过可不小......”
云安于是彻底沉默了,她突然觉得,他们二人之间从未如此和睦过,或者说是一种实打实的客套,现在江离对她出乎意料的客气,可这种客气却让她很不舒服,仿佛是脑子被牢笼给死死困住了,不知该如何看待此事......
她心里隐隐觉得,自己和江离的关系不应该是这样,又或者说,她表面上波澜不惊,心中实则一直在期盼着另一种可能,也是一种全新的可能......
而此时江离也发现了不对劲,就在刚刚云安贴到他的后背上时,他的腰上感受到一种坚硬的感觉,类似于自己睡觉的时候被子里搁了一块硬邦邦的石头,让他心里十分在意......
“那个......郡主,你身上是不是有什么物件,方方正正的,像是一块石头......”
经过江离这么一提,云安才突然反应过来,在撞上江离之前,她取得了一个了不起的发现,于是她迫不及待地在马上掏出玉牌,伸手越过江离的胳膊送到他的眼前......
“对......刚刚情况紧急,我都还没来得及告诉你这事儿,这块玉牌是我在猎场里面看见的,看质地和样式......应该是御赐的玉牌,可我就不知道是哪个皇子如此不小心,连象征自己皇族身份的玉牌都能丢掉,实在是难以理解......”
云安突然把玉牌放到自己眼前,直让江离眼前一亮,随即把手中的缰绳狠狠一拉,马儿急停,前蹄高高扬起,云安始料不及,连忙抓住了江离的腰身,以免让自己摔下马去......
等马背上稳定下来,云安对着江离的后背狠狠一拍,咬牙切齿道:“喂......你干嘛!想要谋杀我啊?”
谁知,江离不顾云安的斥责,一把抢过了云安手里的玉牌,拿在手里仔细端详,嘴里独自念叨着:“玉牌......找到了......我今天晚上就是为了找它......才留在这里的......”
“什么?”云安大为不解,眉头紧皱道,“你说你是为了寻找这块牌子才留在这里的,那你是知道有人把玉牌掉在了林中,也就是说......你知道这玉牌的主人?是不是江离?”
江离把玉牌紧紧攥在手中,若有所思道:“太子和二殿下今日和我一起到林中打猎,最后太子殿下说......他的玉牌不小心掉在林间了,我瞧着事有蹊跷,所以主动请缨,留下来帮他寻找玉牌......”
“太子也丢了玉牌?!”云安大惊失色道,“怎么会这么巧,云喜也说他丢了玉牌,但他是在来猎场之前就丢了,所以这块玉牌......果真就是太子的?”
“不一定......”江离默默摇头道,“今晚因为那个罪奴的出现,我猜会不会有另一种可能......”
“你说云喜身边那个书童?”云安恍然大悟道,“我今日就是为了找他才去的金面军,因为我突然也觉得云喜丢失玉牌之事,也许和这个喜欢小偷小摸的书童有什么关系......”
“不错......看来我们想到一处去了......”江离双眼凝神,继续思索道,“若是在春猎之前,那个罪奴书童把云喜的玉牌偷了,然后他随行到猎场,你却突然出现将他罚给金面军,紧接着他逃了出来,慌乱之间把玉牌掉在了树林里......”
“也就是说......这块玉牌是云喜的......而太子撒了谎,他根本就没有在林中丢失玉牌,他的玉牌早就被霜果姑娘偷走了......”
听到这话,云安大吃一惊,一双眼睛瞪得老大,“江离......你难道是怀疑幕后真凶......就是太子?!”
这时,江离回过头来,对着云安邪魅一笑,“只是怀疑而已,现在还不能妄下论断,还是得等我们抓到那个罪奴,拿到他的供词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