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因为云喜突然在骑射上面开窍,打满了一整筐的猎物回来,永帝甚是欢喜,整个午宴上都能听到他豪迈畅快的笑声,美酒也是一杯一杯地往自己肚子里灌,不久后就已经有些醉了......
永帝确实是高兴的,然而在场的各位可未必。
永帝身旁的妃嫔们转着眼睛,一门心思地琢磨着,云喜身上究竟是发生了何事,莫非是舒妃在宫中偷偷请了神仙给他附体?
其他的皇子们也纷纷沉默了下来,独自坐在自己桌前,一杯一杯喝着闷酒,旁边的奴才好心劝导,却只换来他们一个白眼......
其中最郁闷的要数太子和二皇子,太子早上还在自己父皇面前对着云喜一顿揶揄,没想到短短一两个时辰过后,云喜就用马屁股上面多出自己两倍的猎物,还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
而二皇子云禄怎么也想不通,云喜的才能到底是个什么水平,他自视心思缜密,识人无数,可这时他的心里却感到深深的无力,即便自己的眼睛盯着云喜那张笑呵呵的傻脸,也看不出半点端倪。
他甚至觉得,难不成......云喜这小子愚钝的表现全都是他装出来的?其实他早有隐瞒,压抑多年,只为在今日今时搞出一个大场面,找回这些年丢掉的所有声誉......
云禄沉思着,若是云喜的计谋真是如此,那此刻他俨然已经达成了目的,毕竟连父皇都对他瞬间改观,视若珍宝......可谓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哪......
底下的官员们也开始在心里盘算起来,他们都知道,在夺嫡的纷争之中,要数太子和二皇子的势力更盛。
太子虽只是贵妃之子,但他长子的地位依然难以撼动,加上他比其他皇子要大上几岁,见识多阅历多,虽不说有通天的才能,但也有了一些实实在在的功绩。
而二皇子背后依靠着苗皇后,明面上貌似没有什么实绩,可只要信息通畅一点的大臣都知道,在暗地里悄然搅动帝京局势的人......正是这位默默无闻的二皇子,可见其本领和势力同样不容小觑......
所以想要在新皇降临之时延续家世的臣子,都已经按照自己的预料下了注,并且希望自己这一赌,能够保证家族后代的仕途一帆风顺,最后,除去奔原军府这种想要中立的势力,他们要么就投靠了太子,要么投靠了二皇子。
说到底,也难怪他们只有两个皇子可选,毕竟其他的皇子要么资质平庸,要么背后没什么依靠,就连云安郡主身后都有豫王府和太后做靠山,与其去投靠那些个不得宠的皇子,还不如去投靠云安郡主呢......
然而,今日发生的事情,悄然地拨动了一些大臣的心弦,让他们知道,在中州的朝野之上,出现了第三个可能......
五皇子云喜,生母乃是当朝贵妃,和太子之母地位相当,若他从今日起真是开窍了,从而获得了陛下的青睐,那今后的局势,极有可能呈现一幅三足鼎立的场面......
皇帝、妃子、皇子、大臣......宴会上的暗潮汹涌,都被江离和云安捕捉到了眼里,与此同时,坐在他们中间的云喜浑然不觉,依旧顶着一张纯善的笑脸,举起酒杯跟来拍他马屁的官员们说说笑笑......
云安见状心里十分舒坦,她稍微侧着身子,正要把自己得意的眼神扔给了江离,仿佛在说:“你瞅瞅,我这五哥就是一个啥也不懂的二傻子,你就别怀疑他了......”
而旁边的江离对云安的表情不为所动,他眼神阴冷,丝毫不怀疑自己的猜想,因为他心里确信,在这个小说世界,什么离奇的事情都有可能发生,就连他自己都能死而复生,恶贯满盈的坏人自然也能装成一脸纯真的好人......
就这样,宴会上飘荡着有关云喜的议论,不绝于耳,而永帝就在这纷扰之间豪迈大笑,不停地饮酒下肚,仿佛是在庆祝自己得到了一个新的儿子。
确实,此时他眼中的云喜,重新回了娘胎再生一般,彻彻底底脱胎换骨了......
众人都没想到的是,永帝就这样喝着,一杯接着一杯喝着,直到脸上挂满幸福的红色,甚至喝到了太阳下山之时,终于他喝着喝着,就醉倒了,直到失去意识之前,嘴里还都是对云喜的赞美之言。
永帝喝了个尽兴,下午的狩猎行程自然取消,在座的皇子大臣们自然也不敢继续留在此处享乐,在把永帝恭敬地送回帐篷之后,众人才冷静下来,纷纷撤回了自己的帐篷。
从中午开始的长时间享乐,不仅让永帝醉得不省人事,让整个御膳房的人手忙脚乱,一道接着一道提前供应着吃食,还让各位皇子们都忧心忡忡,直到回到自己的帐篷,他们都在为云喜这个新出现的对手而担忧。
他们恐惧的不是云喜有如神明附身的本领,而是恐惧自己不知道,不知道云喜身上的本领究竟到了哪个程度。
这一整天,云喜抢过了所有的风头,甚至盖过了江离的风头,宴会上的那些大臣们如同忘记有江离这号人物一般,忘记自己昨日是如何对着江离花言巧语巴结他的......一门心思只顾着去讨好那位五皇子......
不过这样也好,江离整个下午都没有喝下几杯酒,直到夜幕降临之时,他还清醒得很,这也是他刻意为之,因为他知道,今天晚上,在整个营地里弥漫着酒味和困意之时,他还有一件要紧的事儿要干......
终于,当周围林间的虫鸣响起之时,他盼来了一个微胖的身影,当对方趾高气扬地走进帐篷之时,他才发现自己盼错了人。
“嘶......冬巧姑娘,怎么是你?你家郡主大人呢?难道醉了?可我也没见她喝几杯啊......”
听到江离的问话,冬巧脸颊上的肥肉都没动一下,她只顾着撅着小嘴,对着江离展现自己的臭脸,其他什么也没想。
“哼......郡主说,最近王妃盯她盯得紧,她最好不要轻易到你这里来,以免被王妃逮到,招致误会,所以呢......这几天的联络就由本姑娘来操办,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哦,原来如此......”江离顿悟道,“那今天晚上的事儿......郡主她是已经去了?还是......”
“郡主说五皇子现在想必还醉着,说不出几句能听的话,所以郡主决定过一个时辰再行动。”
“嘶......”江离摸着下巴,倒吸一口冷气,“一个时辰之后再行动......是不是有些晚了?”
此话一出,冬巧连忙正色,严肃地清了清嗓子。
“我家郡主英明神武,心里自有考量,不需你来关心,我呢......也只是负责过来传话而已,你有什么多余的问题本姑娘一概不会回答,懂了吗?!”
“也行也行......那冬巧姑娘慢走,江离就不送了......”
当冬巧把门帘一掀,趾高气扬地离开之后,旁边的太监才不满地补上了一句:“嘿......这个丫鬟怎么如此无礼,难道她也喝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