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诗一出,全场惊诧,不但文官们纷纷抬头望向江离,个个把眼珠子瞪得溜圆,就连没什么文学造诣的武官也纷纷把惊讶的目光投向擂台,投向擂台上唯一站着的男人。
此时此刻,台上的江离得意扬扬,意气风发,真的担得起万众瞩目四个字,而他隔着老远,都能看到皇帝瘫坐在了龙椅之上,一脸怅然若失,仿佛被他的诗句给深深击中。
正当江离以为自己得势之时,管事太监不知从哪里跳上了台子,横手指向江离,尖声呵斥道:“大胆!你这狂徒,竟敢出言不逊!还不赶紧跪下,给陛下请罪!”
一听这话,江离可不高兴了,他方才可是作出了一首冠绝古今的诗词,怎么就出言不逊了?又何来谢罪之说?况且连皇帝都没有开口,他一个狗屁太监跳出来装什么老大?
江离咂了咂嘴,迅速在脑子里整理好了思绪,正要对管事太监进行一番反驳之时,突然周围又传出声音,而这次的响动来自台下。
只见侧方一个不认识的文官突然站了出来,先是不屑地瞥了江离一眼,然后对着永帝就是恭敬地一鞠躬。
“陛下!这位公公说得不错,此人所做的诗词荒唐至极,还是在如此盛会之上,明目张胆地冒犯陛下,臣提议,治他一个以下犯上之罪,以儆效尤!”
可怕的是,这个狗屎文官的话如同勾起了连锁反应一般,他身后的三五个老头全都走了出来,一个接着一个数落江离的罪责。
“臣附议!此人看似身怀诗才,实则是绵里藏针,想要玷污陛下的清誉!”
“臣也附议!此人心思狡诈,图谋不轨,断然不可让云安郡主落入此等小人之手!”
“臣也附议!他所做的诗句中,尤其那句可怜白发生,这是在讽刺陛下龙体年迈,然而这天底下世人皆知,陛下您正值青春壮年,他如此大胆,断不可轻饶,还请陛下三思啊......”
说着,几个长胡子老头挨个跪在了地上,似乎吃定了江离,江离只是纳闷,自己和这些文官们无冤无仇,他们为何要来找自己的麻烦,还成群结队的,跟早有预谋似的。
还有,他们可真会给永帝吹逼,年过半百的人了,还“陛下正值青春壮年”,像极了现代的管理机构让工人延至退休的说辞。
然而,江离可不会被几个老头逼上绝路,眼看着皇帝扶着额头,闭着眼睛,没有要说话的意思,于是江离抓住了这个空档,独自走到了擂台边上,低头俯视着下面跪着的几个文官老头。
紧接着,他开启人设功能轻轻一扫,果不其然,这几个老头全都是二皇子手下的人。
看来,因为灯鬼的离奇失踪,二皇子失去了在武试上的插手机会,于是想方设法地要从文试下手了,这才有了这几个老头出来抠字眼纠错的闹剧。
既然明晰了敌情,江离也不必客气,干脆开门见山地直说了。
“喂,几位大人,敲你们这副样子,别人还以为你们跟我有什么深仇大恨呢,那你们且站起来说说,我这诗到底是怎么冒犯陛下了?”
江离语气挑逗,更是让几个文官老头怒发冲冠,他们甚至等不及永帝的一句起身,就赶忙站起身来,四五张嘴对着江离又是一顿指责。
“好你个泼皮,自己写的诗句冒犯了陛下,还想找我们问个解释?简直岂有此理!”
“哼,也罢......帝京众人皆知,你们铜面军作战能力尚可,然而文学造诣......呵呵,与其说好与不好,不如说有与没有......”
“既然如此,那就让我们几个老人家,给你这小子解释一下,让你明白自己到底错在哪儿!”
“这前半部分,讲的是醉梦里挑亮油灯观看宝剑,梦回当年各个营垒,紧接着响起嚎叫的声音,又把烤牛肉分给部下,让乐工演奏北原歌曲,秋日的战场阅兵便是如此......”
江离眉毛一扬,插进话来,“不错,我这诗确实是这个意思,所以这位大人有何高见?”
“哼,你这前半部分确实没有问题,问题出在后半部分,小子,你给我听好!”
“你后半部分写的是,战场上的战马飞快,弓箭响如惊雷,离弦之时震耳欲聋,陛下一统天下,留名青史,然而已经白发苍苍,无福消受就要撒手人寰!你说!你这不是在咒骂陛下是什么?!”
听完这一段莫名其妙的分析,周围的人纷纷点头,连有一些大字不识一个的武官都投来赞许的目光,而皇帝依旧把手放在椅子上,慵懒地撑着脑袋,冷眼看着下面两拨人的交锋。
这时,瞧着几个文官一脸得意的模样,江离心生厌烦,他干脆地蹲下身来,像看蛐蛐儿一样,看着那几个自以为得逞的老头。
“喂,你们废了这么多的口舌,就分析出这?”江离不屑地歪过头去,舔了舔牙齿,“很可惜啊......我告诉你们,我这首诗其实写的不是陛下,而是我自己。”
“什么?写的你自己?”老头们的眼神里尽是怀疑,但听着江离的语气如此坚定,自己也不能落了下风。“你胡说!陛下方才说得清清楚楚,要以陛下为题作诗,难道你敢抗旨?!”
“以陛下为题作诗,就一定要以陛下为主角吗?”
江离此话一出,直击几个老头的大脑皮层,与此同时,在场好些人都反应了过来,有如醍醐灌顶。
“哼,没错,这首诗的主角,是我......既然各位大人的文学功底不足以解释我的这首诗,那我就亲自开口,为你们答疑解惑吧。”
众人注目之下,江离开始装腔作调。
“醉梦之中,我挑亮油灯观看宝剑,梦中回到了当年内乱之时,铜面军的各个营垒,接连响起号角声,我们的统领把牛肉分给部下,演奏起征战塞外的乐曲,我们的战马跑得飞快,弓箭响如惊雷,一心想为君主一统天下,取得陛下亲赐的功名,可怜已经成了白发人......”
“不错......这首诗确实以陛下为题,表达的是想为陛下建功立业,报效朝廷的赤诚之心,而这首诗的主角,是我,还有我身后成千上万的铜面军,他们远守京郊,个个都是忠义之辈,好多直到生出白发也得不到朝廷重用,只求一个为陛下效力的机会,这......才是我真正想说的!”
......
......
全场寂静。
“好!”
台上的豫王和豫王妃突然一声大喊,立马站起身来,为江离诗里的壮志豪情鼓掌,紧接着,其他人纷纷站起,无论愿不愿意,都为江离送上了连绵不断的掌声。
在接受众人鼓舞之时,江离眼神一转,落到了那几个挑事儿的老头身上,只见他们已经惭愧地低下头去,吓得浑身发抖,屁都不敢再放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