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沟石洞的行刑台上,三具尸体整齐地摆放在那里,下面几百号人面面相觑,议论纷纷,直到人群外面一声尖叫,他们才安静下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
秃头麻子大叫一声,众人立即退到两边,为首领留出一条宽阔的道路,只见他凝望着台上的三具尸体,脸上沟壑四起,仿佛在一瞬间苍老了十岁。
他强打着精神,步履蹒跚地走向行刑台,扶着木把手,一步一步地走上台去,走向他兄弟的尸体,接着他鼻子一酸,眼神一散,无力地跪了下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看到首领万分悲痛的模样,底下人全都闭紧了嘴,他们知道,如果这时候自己发出了半点声音,定会引起首领勃然大怒,电光火石之间,自己脑袋都没了。
全场鸦鹊无声,只能听到秃头麻子低沉的哭声,可下面的人却没有掉下一滴眼泪,因为在他们的眼中,此事无比诡异,诡异到把悲伤给掩盖过去了。
毕竟一天之内,寨子里三个当家的,全都死于非命,比书里写的还要离奇。
半刻钟过去,秃头麻子终于抬起头,站了起来,此时他心中感到的离奇、疑惑、愤恨把悲伤全都盖过。
他知道,事情一定没有这么简单。
于是他抛却了悲痛,又回到了往日的凶狠果断。
“谁!能告诉我,我的三个兄弟,到底是怎么死的?!”
一声怒喝,吓得底下人全都低下头去,他们并非不知道,而是不敢说,怕一开口,就会和几个当家的一样,变成台子上的尸体。
秃头麻子看到众人一声不吭,心中生起一团闷气,胸中发出野兽一般的低吼声。
“好,很好!你们他妈的......一群窝囊废!以前邀功讨赏赐的时候,你们一个个不积极得很吗?!现在老子就要你们一个解释,你们就全他妈哑了!啊?!”
这时,一个身穿黑色马甲的方脸壮汉从人群中挤了出来,站在了台下面,他抬起头,便看见了秃头麻子眼中的熊熊烈火,全身上下随即不由自主地抖起来。
即便如此,他也下定了决心,哆哆嗦嗦地开口了。
“首......首领,小的是二当家的手下,他们三人的尸体,全是我经手的......”
“好!你快告诉我,今天早上,到底发生了何事?!”
方脸壮汉咽下一口口水,双手紧紧地攥着裤子,开始娓娓道来。
“今天早上,按照首领您的吩咐,二当家在寨子里收集完了情报,就带着我们下了山,去找四当家的下落,下山不久,我们就在山沟一侧的悬崖下,发现了四当家的尸体......”
“二当家正准备把四当家尸体送回山寨,没想到,另一侧山脚下的兄弟传来了消息,说三当家也出了事,等我们赶到那里,三当家也是从山上摔了下来,只剩一口气了......”
“接着,正当三当家要说出凶手名字的时候,突然山上有人触动了悬崖的机关,射下了密密麻麻的箭......就这样,三当家也死了......”
“然后,我们抬着三当家和四当家的尸体,一路上了山,奇怪的是,刚走进隧道不久,前面的二当家突然消失了,我们也急了,立即分成几队,在洞穴里搜寻......”
“没想到,我们在离出口几步的地方发现了二当家,那时候他倒在了地上,等我们走上去一看,他的咽喉......他的咽喉已经被什么东西给贯穿了!”
“被贯穿了?!”秃头麻子大惊失色,“那你们有没有找到凶器?!”
“小的无能,我们把洞里全都找了,也没发现凶器的下落......”
......
......
听到这里,人群再度沸腾起来,每个人都在讨论着这一串离奇的杀人案,而台上的秃头麻子却沉默了。
他稍微缕了一下时间线,便知道这个凶手不容小觑,昨天晚上杀了老四,今天早上杀了老三,到正午的时候杀了老二,如此明目张胆,又如此行事隐蔽。
他知道,凶手,一定已经混进了他们自己人里面。
而此时,混在人群中的江离微微抬起头,看向了二当家的尸体,他的心里也有一团迷雾,让他无比困惑。
因为二当家的死,并非他所为。
“贯穿咽喉......”江离低头沉吟道,“那必定是某种小型暗器,那这个使用暗器的人......究竟是谁?”
“莫非是那个逃出监牢的丑女人?但她为何又要杀人呢?”
......
“都给老子闭嘴!!!”
秃头麻子一声大吼,巨大的声音回响在山洞中,刺痛了在场所有人的耳膜。
“你们都给我听好了!我......只要一个名字!就是杀了我三个兄弟的......凶手的......名字!只要有人能给我这个名字......这寨子里的财产,分你一半!”
听到“财产”二字,众人心里的诡异被一片金光冲散了,他们又喧哗起来,绞尽脑汁思考着那个名字,那个可以换来万贯家财的名字......
“啊啊啊啊啊啊啊!”
突然,一声女人的尖叫盖住了众人的喧哗,每个人都循着声音的方向望了过去,江离也不由自主地被吸引,顺着别人的视线,一齐看了过去,只是没看到那女人的声影。
因为此时,那个女人已经吓得蹲了下去,嘴里开始胡言乱语
“名字......名字......凶手没有名字......因为......因为......凶手是鬼!是恶鬼!是我们杀过的人变成了冤魂......来找我们索命来了!啊啊啊啊啊啊啊!”
女人的话音刚落,在场所有人都乱了阵脚,每个人的脸上都惊恐万分,嘴里都在说着鬼神之言,有的抱头鼠窜,生怕下一个死的就是自己。
“啊......真的......真的是鬼啊!不然为什么一连死了三个人!”
“啊啊啊啊啊,我才二十几岁!还不想死啊!”
“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杀你们!等我一下山就去给你们烧纸钱!”
“快逃!只要离开这个不祥之地,恶鬼就不会找到我们了!”
“快逃啊!!!”
几秒钟内,台下的人们一哄而散,各自抱着脑袋从洞子里跑了出去,估计现在在洞口挤着,争先恐后,想要尽快逃离这个被恶鬼纠缠的山沟。
事发突然,秃头麻子站在行刑台上,根本来不及阻止众人的逃亡,只能愣在那里,眼睁睁地看着手下的人抛他而去。
等他回过神,发现台下居然还剩下了一个人。
秃头麻子看见台下那人的样貌,心里一冷,叹了口气。
“呵,凶手......果然是你啊,虽然我有想过,但还是有些出乎意料了,儿子。”
江离仰着头,望着他那大势已去的贼爹,面无表情地走上了行刑台,和他的贼爹面对面站在了一起。
“为什么?”
简单的三个字,却让江离不知道如何回答。
见江离一声不吭,秃头麻子摇摇头,无奈地笑了笑。
“哈,这个时候问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呢,既然你早有准备,估计我也难逃一死,也没必要挣扎了,动手吧。”
秃头麻子一把跪了下去,伸长了脖颈,闭上了眼睛。
而江离走向了三当家的尸体,取下了他随身那把大砍刀,正是这时,他一个不经意的扭头,看见了二当家的拳头里渗出红色血迹......
紧接着,江离提着砍刀,走到了秃头麻子的身边,将手中的砍刀高高举起。
听到江离的脚步声,秃头麻子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居然开始讲起往事。
“唉,还没当山贼的时候,我也有过一个儿子,可惜夭折了,如果他还活着,也应该有你这么大了。”
“别瞎编了,我知道你没有儿子,你都没有取过妻,哪来的儿子?”
......
“呵,你果然聪明,什么谎话都瞒不过你,真想知道你是谁调教出来的。”
“哈哈,不好意思,社会主义调教出来的。”
......
“你能不能,最后叫我一声爹。”
......
......
“还是算了吧。”
江离一刀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