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淳礼直接忽视了她。从怀里摸出两样东西,递给了君若,开口道:
“钦安,你要成亲了,这是我前些日子在景城古寺里求的平安玉扣和菩提手串,送给你就当作新婚礼物。”
明淳礼有些局促的样子,拿着玉扣和手串的手似乎还有些微微发抖。君若看向她努力保持认真严肃的面庞,忽然想到了小时候。
君若来明国的头三年和其他皇女皇子们一起住在宫里的皇女府,那时候溪河质女苏域幽还没有来,她作为唯一一个外国人备受排挤。
那年冬天她十一岁,因为明华月给她扣上的莫须有的罪名被皇女府里的公公罚跪在大雪里。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明淳礼,那人见到她的第一眼就一直盯着她看,君若被她看的发毛,又因为自己处境狼狈,便觉得这人和其他人一样在暗暗嘲讽她。
身边的公公见到她,立刻跪下请了安。
明淳礼走过来,扶起了她,道:“你就是桑苏来的皇女吧,你长得可真漂亮。”
那次之后她就被公公命令搬去和四皇女一起住了,君若知道这是她吩咐的,她似乎很喜欢她。
在明国的日子突然就变好了许多,就连她一直进不去的明宫藏书楼,明淳礼都带她进了。
她当时是她在明国唯一的靠山,君若也就不介意投其所好让她更喜欢她。
所以那日她及笄出宫开府,十二岁的她抱住了明淳礼的脖子,故作娇柔的音调对她说:
“四姐姐,我亦喜欢你。”
那之后,她终于走出了这座皇宫,成功住进了景王府,她也有了更多的机会去做她想做的,她认识了萧眠,萧安,让她更能在明国的京师里大展身手。
每每想到这,君若便觉得胸口窒息般的闷疼。
果真如传言所闻,明国四皇女是个蠢笨的,一个域外质女有什么值得她这般……
世俗之语诚不欺我。
君若打断思绪,不堪再想,回过神,对上了她的满目紧张。
君若扯出一抹笑,接过她手中的玉扣和手串,道:
“多谢,淳礼,我很喜欢。”
明淳礼见她面色温和,并无愠色,便趁机急急开口:“钦安,那日我醉了酒冒犯于你,我知错了,你不要隔阂于我。”
“醉酒之事当不得真,我既有婚约在身,便不会介意过去之事,今日贵君为你选夫,淳礼你可别辜负他的一番心意啊。”
故作轻松快活的语气,君若说着,还牵起身边萧安嫩白的手,双手捧到桌面上捏了捏。
看着二人交叠的手,明淳礼抿紧了唇,起身,遮藏不住的颓然和难过明晃晃写在脸上,道了一句“好”后便大步回到了昭贵君身边。
她走远了,君若便松开了握着萧安的手,抬手揉了揉头,对萧安道了一句“唐突”,便拄着石桌假寐了。
——
明国暮春是微冷的,一转眼,五月将过了。
萧眠离开京师已将近三月了,越王府里仍显得空荡荡的。
“今年的春旱倒是严重,我前些天与历王世女到城郊游玩,路上的灾民堪称多的离谱。”
苏域幽捏起颗白子落在棋盘上,她今天着了一身黑衣,脸上也有易容过的痕迹,两国的质女私下见面可是万万不能让人知道的。
“明国是一年不如一年咯,这般下去,今年的秋收更是指望不上了。”
君若:“秋收是个好时节,那事情便定在十月吧。”
苏域幽嗤笑一声:“君若皇女说的倒是轻松,即便是闹了饥荒,明国地广人多,军队更是庞大,岂是你我可能覆灭的?”
君若笑,苍白的面上更显诚意:“域幽皇女说笑了,在下只想求得三国平等,互通往来。”
苏域幽点点头:“那便定在十月,我母皇那边我已联系好了,我九月便开始动作,还望到时候你我二人合作愉快。”
“那是自然。”君若说“还有一事,明国现在仅有两位皇女,陛下更看重哪个自不必多说,若是开战,四皇女必定是要率先出征,彼时到了战场上,还望溪河也能留她一命。”
苏域幽眉头一皱,变得警惕起来:“为何?”
“她看似在外对我百般维护,私底下却是对我多次折辱,若不留她一命,我怎好尽数奉还?”君若说着,脸上恰到好处地流露出狠戾的样子。
苏域幽笑了,这些事君若和她抱怨多次了,她落下最后一颗白棋,道:“那自然是可以的。”
送走了苏域幽,君若换了身黑衣,乔装一番便去了花月楼。
“哟,真是稀客呀,你怎么有空到我这来啦?”
君若径直上了三楼,萧安正坐在桌前看账本,见到她便肉眼可见的高兴起来。
为了防止明帝看出端倪,他已经半月没回越王府了,府里他的房间里只有被君若易容后的一个小侍卧床装病。
君若走了过去,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
“苏域幽来找过我了,事情定在十月,你准备准备,八月便送你去越城找唯落,你在她那边会安全些。”
“那你呢,若是溪河打了过来,陛下定会让你随军威胁桑苏出兵,囚车里生活苦寒,你可能遭得住?”
“无碍,况且我在桑苏一无父族支持,二无母皇宠爱,三无功名加身,她们拿我也威胁不来桑苏的出兵。”
“话虽如此,可你毕竟是以嫡皇女身份来的明国,陛下怎会相信你毫无用处?”萧安皱紧了眉头,对君若的处境很是担忧。
“陛下不信才好,这般我于她而言还有利用的价值,我待在京师里才是最危险的,她若送我去了边境威胁桑苏,我还有在中途逃脱与唯落汇合的可能,
再者,我桑苏皇室向来没有强烈的对他国攻城略地的野心,只想守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若是此战明国胜了,我桑苏的处境便更是岌岌可危,所以即便是杀了我,我母皇也只会支援溪河。
明国陛下自然不知道,我对明国向来都是百害而无一利的,因为于桑苏而言,我原本便是个弃子,她却一直以为我是我母皇最宠爱的皇女。”
君若说这话时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萧安却是有些心疼:
“可是到时押送你的囚车周围定是守卫重重,你怎能轻松逃出来啊?”
“虽然陛下近来对我十分忌惮,但此次随军的皇室,即便不是明淳礼,也会是苏域幽那边的历王世女。”